她又再次梦到从高处坠落的梦,这次是井,虽不算至高处,但也足够致死。可家里的那口井早已经枯死,她望着枯死的井,上面已经覆盖满了雪,她抬头看一眼这漫天乱飘的雪,又是一年冬天,不知为何雪明明是如此冰冷的,但却能让人感觉温暖。
她回身,却看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向她打招呼:你好,小姐,我是你的新老师,来教你四书五经。
那男子不就正是那日无意撞到的男子吗?
男子想是也认出了她就说:哦,你是……
她就说:是的,我是,您也是。也就相视一笑。
雪飘如鹅毛下,两人温温相笑的感动。相遇的美好从此开始。
这是第一天去学生家,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人带领着去,到了地方却说小姐不在卧房内。他就跟着丫鬟到处寻找,终于就在这口枯井旁寻找到了她。
他问她为何要到这里来,她只是说梦到了这里。他点头的应下没有问多余的事情。
他们讲课就开始,他讲课温柔,主张培养兴趣。四书五经她最感兴趣的是哪些,就从哪些开始讲。她只是说《诗经》,那就从《诗经》开始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就问:老师,这里的“蕡”是什么意思?
他就回答她说:是果实累累的意思。桃树果实累累是指新妇能为这个家多添贵丁的意思。
她就又问:老师,你说两个人成亲后真的能如此幸福吗?
他就说:只是歌谣的祝福罢。成亲不都是祝福,哪有嫉咒的。
也是,的确如此。
他们继续进行着讲课,外面的雪一直未停。她时不时的就会瞅瞅外面的雪,心里惦记着那口枯井,还是前段时间梦到的湾。
时间已晚,课也讲的差不多,外面的雪也不下了。老师是住下的。为了更加方便教学。
晚饭后,她恭敬的退下,他还依旧未饱吃着饭。
她乘着月色提着灯,来到那口枯井,往下望了望,里面都是雪,厚厚的积累着。再去那片湾,湾这边却美丽极了,幸好月色足够,芦苇因雪的到来白了头,原来风只是芦苇的过客,雪才是芦苇的挚爱,都因此白了头。她这样想着,就觉得这个想法极度的美丽。
忽而就听见背后踩雪声回头一瞧,原来是老师。
老师走来她身旁,也一同去看湾里落了雪的芦苇。
她没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只顾欣赏美景,突然就发出感慨: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芦苇在风中摇曳的欢快,没想到它挚爱的是雪,因此白头。
老师只是笑,而后说:你这个说法也是极浪漫的。
老师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她就说:你怎么到这里来,我想起白日你问我,我却没有回答上来的,现在有了答案,想来告诉你,但丫鬟却说你不在,我就问她你去哪了,她说你来这了。
她就说:我也梦到了这里,思念了,就来看看。
他:梦到枯井,梦到湾水,什么样的梦呢?
她:就只是从岸上坠落,等不到落入湾水中梦就换了。梦到那口井也如是。
他:那也许证明你会遇到什么人罢。
她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两人此后也没有交谈。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雪又下了起来,两人没有交汇的默契的同一时间转身往回走。
走回的路途也没有话,直到回到各自卧房到了声明日见,今日的相见才结束。
老师说的话也许有深意,但她只是听了表面的话,没有过多的想,她以为即使会遇到什么人,也不会是老师,因为对老师不心动,老师只是老师。
课程依旧在讲解,她的梦境也依旧在梦作,她妄自揣测这些梦,读了太多梦境相关的书,有老师这类说法,也有昭示未来的,她搞不懂甚至渐渐忘却了关于未来伴侣这件事。
而父母却意识到,并且深感这件事是迫在眉睫的。引荐来这位老师,有一方面是有别的意图的,就是父母看中他,想要他给自家当女婿,向他提过这件事,他只是说先接触接触罢。父母他们也没有办法,女儿年岁已逐渐的大,但却还无心去思考,他们也不能就强迫她去接受一个男子,就只能先这样。
老师在接触中慢慢对她有好感,不仅仅是她的梦,还有她浪漫的想法,她忽然的笑。对心里突然的臆想感到可笑。他也不会问,只是觉得美,他也不过比她大两三岁。
对于《诗经》种种她觉得没有了兴趣,偏偏对于人啊妖啊恋啊有了兴趣,让他讲这些。
他问为何,她只是说,她想搞清楚这些梦,是何种原因导致做的这些梦,是有人给我的吗?会是谁?以后的良人,还是妖怪?
既然想听就讲,讲他对于这些故事的见解。
春日河水都化了,她望着潺潺流动的水只觉得耀眼,一步步靠近它,一步步投入水的怀抱。她以为是在做梦,幸好老师即使赶到把她救了起来。
他只是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她就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已经无法分清楚梦境与现实。
只是为了解开梦境。
他想了好多的办法,试了很多的办法,终于只是奏效了一种。
夜晚他偷摸悄然的来到她卧房外窗口处,声音空灵如灵魂鬼怪只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只是被未得的情爱困扰已久,一直坠落却无底也是因为思念,只可劝说你一句珍惜眼前人,勿忘了无意的冲撞。
为此让她听见,他特意装作窗户是被风吹来,先听她出动静,她惊醒,睡眠极轻,道了声谁,就一看是窗户开了,也没想去关。就听了那装作鬼怪的声音,她以为她还在做梦,还在疑惑为何不梦坠落了,改成启示了。再真正做梦,她竟然梦到了老师,老师在雪中等待自己,身上已经满是雪。
她柔情的盯灼梦中的老师,连同启示的眼前人,就以为要珍惜的就是老师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