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觉着,也是时候去找寒殇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到底是何身份,待在这儿的意图又是什么..不过没见到寒殇晨,却见到了槿阳,她看到自己也不意外,倒像是猜到她会来一样。
初七也没废话,直奔主题:“你们在帮慕晚?”
槿阳笑:“你指哪件事?”
哪件事,就果然是有这回事。
“给顾倾城下毒,来这里打探消息,通风报信,泄露神族计划。”
槿阳想了想,敛了笑:“泄露神族计划这种事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这种会议,妖族怎么可能会参与。”
“你没撒谎?”
“我若是撒谎,就不会只否认这一点。”也就是说她承认,顾倾城的毒是他们下的。“况且,这件事是与帝君作对,我们只帮慕晚两件事,一是对付顾倾城,二是照顾你。”
初七觉着她没有撒谎,可既若如此,那还有谁有理由这么做:“那还有谁,会这么做?”
槿阳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什么:“我说了,这是神族的会议,能参与的,自是神族的人。”
“你们为什么要帮慕晚?”初七虽然猜得到这件事,却搞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无论怎么想也想不通,所以,也只有她在怀疑寒殇晨。
“既然这么做了,自然有这么做的理由,不过因为什么,不能告诉你。”
初七:“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看初七略有失望的样子,槿阳也有些难受,不过有些事即便相信她不会说出去,也不能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初七,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有些事,真的不能说。”
很重要的朋友,却不能坦诚相待,就说明,是为了更重要的人,而这个对槿阳来说更重要的人,初七所知道的,除了槿阳自己,便只有一个人:寒殇晨。
初七又问了一遍关于计划的知情人,按顾倾城所说,只有帝君的人以及七大神族的人。难道是神族有人在暗中帮助魔族?所有的人只希望是慕晚自己太聪明,没有上当,若真是有神族的人里应外合,可就真的大事不好了...
又想到白日里看到执洛对苏上仙的态度,初七略有不解:“同是上仙,为何执洛上仙对我仙尊的态度和对你们完全不同,有点尊卑有别,又有点挑衅...”
顾倾城看了初七一会,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这身份,确实有点尴尬.....
初七看着他:“说!”
然后顾倾城就只能被迫地不说也不行:“执洛是帝君的手下,苏祈安...是帝君的儿子...”
怎么可能?初七有些震惊,她确实从来不知道仙尊的身世如何:“仙尊是帝君的孩子!?”
“是,但他不算是世子,因为他不是帝后所生,帝后是羽凰神族神女,身份至高无上,不过羽凰神族倒是有一点神奇之处。羽凰阴盛阳衰,羽凰以前的圣君也为女子,是帝后的同胞姐姐。而且,即便是繁衍后代,也几乎都为女性,到目前为止,好像只有那么一位男神君。帝后也一样,三个孩子都是神女,所以现在帝君也没有世子,但即便不是世子,苏上仙也是帝君承认的儿子,身份自然也是尊贵的。至于执洛,他不仅是帝君的手下,他当年是帝后带回身边,一手提拔起来的。”
所以,执洛对苏祈安才会是如此态度。有敬,更有不屑。
初七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苏祈安一身喜服站在人群之中,面带微笑让人如浴春风,周围全是她熟悉的面孔,他们或祝福或道喜,热闹却不喧嚣,然后她的仙尊缓缓揭开新娘的头纱,动作温柔像是在呵护珍宝,映入眼帘的却是顾倾人那张闭月羞花的脸。明明是在做梦,初七却觉着心头一紧,好似开始她以为那盖头下是自己,如今却发现满屋子的人也没有她。顿时,她觉着所有的欢笑声都那么刺耳,连仙尊柔情的目光也看得她寸寸心凉,终于,心痛的难以附加,才从梦中醒来。看到周围熟悉的景象,才慢慢平静下来。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看看她的仙尊,和他说说话,上次在景羲匆匆一面,来到驿馆也是初到之时在人群中远远地望了他一眼而已,如今,顾倾人也住了进来,她更是连有苏祈安的地方都不敢靠近。明明那么近,却不能见,不能说话,甚至连远远望上一眼都是奢望。
就这样连续郁闷了几天,也没什么胃口,顾倾城听别人说她的状态也觉着担心,来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皱着眉浑身不舒服。
顾倾城调侃:“你这是怎么了,我今日叫她们做了你爱吃的东西,不起来吃一些?”
结果初七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觉着眼皮重,也没理他。
顾倾城觉着不对,就走近了一些,发现她皱着眉脸色苍白地可怕,伸出手探了下她的额头,又觉着有些热,顾倾城心下一慌:“初七,你病了。”
初七弱弱地:“神仙也会生病?”
顾倾城也奇怪:“按理说,不会...可你现在确实在发着烧。”抚她躺好以后,顾倾城安抚道:“你先休息下,我去找找懂医术的人。”
初七拽住了他的衣袖,她不想接触到太多的人,刚好想到槿阳会用毒,应该也是懂医术的吧:“去找槿阳吧。”
顾倾城很快就把槿阳带了过来,顺带着,还有寒殇晨。槿阳坐在初七旁边,检查情况,顾倾城皱着眉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初七,寒殇晨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看槿阳看得差不多,他才问:“你不是修仙了吗?怎么会生病?”
槿阳又问了两句初七的反应,低头想了想,倒是笑了起来:“恩,一般的病是不会生,但这个病...”又看向寒殇晨,“你应该有经验啊。”
寒殇晨反应过来以后,倒是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
顾倾城:“应该怎么治,你有什么办法,需要什么药材?”
槿阳看了一眼顾倾城,倒是有点心疼他:“药材呢,应该是没什么用,我也没办法,这个病,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去找苏上仙。”又戏谑地看着初七,调侃道:“你这离你仙尊也不远啊,怎么还害了相思病,莫不是,看上别人了?”
听到她没事,顾倾城才神色缓和了些,又觉着胸口闷闷的,不过怎么办,难道要去找苏祈安过来?
好像听到他的心声一样,初七连忙拒绝:“不要去找他。”她不能去找他,现在帝君的两个手下都在这,她不可以惹麻烦。
槿阳想了想:“其实你也不必太紧张,你现在的处境没那么糟糕,话说这事办的还真不像执洛的作风,执洛办事向来雷厉风行,而且步步紧逼的那种,但是对于抓你的事情,和以前的他相比,倒显得太不用心了点儿。”
初七:“不是因为对付慕晚更重要吗?”
槿阳想了想,倒也对。
回去的路上,槿阳调侃:“真不愧是一家人,我活了这么久仅遇到两个患了相思病的人,你们兄妹还真是情深意重……”
寒殇晨:“我只是答应慕晚会保护她,可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兄妹。”
槿阳叹了口气:“阿晨,毕竟血浓于水。”
“当年要不是她母亲,我母亲也不会无名无份地生下我,当年父尊既然选了她母亲,我帮慕晚报仇已算仁至义尽,我与她,算萍水相逢就好。”
“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讲先来后到的,你母亲明知道魔尊不喜欢她,是利用她,还死心塌地地对他,无怨无悔地生下你,你不该有恨的,而且,魔尊虽然伤天害理,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子女确实是个好父亲,他虽然愧对你的母亲,却未曾愧对过你。其实有的时候想想,我宁愿是魔尊的女儿,虽然有性命之忧,可我有一个愿意为我倾尽所有的父亲。”
他当然知道爱情没有先后之分,要不然,现在娶那个人的就该是自己了。可是他忘不了母亲日思夜念地等着的那个男人,却从未回头看过她一眼,而是把全部的爱给了另一个孩子的母亲,所以他有些恨初七,明知道这件事与她无关,却没有办法像对待慕晚一样的对待她。
到了晚上,初七迷迷糊糊地,睡得也不踏实。她又梦到了苏祈安,还有很多别的人。执洛拿着剑,一步步向她走来,云尧的人挡在前面,苏祈安把她护在身后,她看不清对面都有谁,只觉着到处都是人,想要杀她的人。他们一拥而上。然后她看到那些保护她的人一个个倒在她面前,触目惊心。她哭着从梦中惊醒,却是迟迟缓不过来。顾倾城因为不放心初七,一直守在她门外,听到她的声音便急忙冲了进去,然后便看到初七满脸泪痕,心有余悸地呆坐在那儿。
顾倾城语气轻柔:“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初七目光呆滞:“我不想再和云尧有过多的牵涉了。”
虽不懂她的意思,顾倾城却也不想多问:“好,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便带你回景羲。”
初七没再说什么,背对着他又躺了下去,手狠狠地抠着被子,心里闷闷地难以呼吸。
顾倾城也转身准备离开,打开门的一刹那,又听到初七说:“我收回以前说的那句话,你的命不该和我的牵连在一起的。若是有一天我出事了,你也好好地活着,若是帝君知道了是你一直帮我,你便实话告诉他,是因为这契约不得不帮我的。”
短暂的沉默后才听到他的声音:“我一开始确实是因为这个才帮你,可现在,只是因为我想护着你,便是违弃了一切也要护着你,我不能让你出事。初七,若是这种生活让你担惊受怕,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们就离开所有人,浪迹天涯可好?”
离开所有人?怎么办,只是想想就觉着心痛的难以复加。
过了半天才听到初七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若是我出了事,帮我把九月带给仙尊。”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却是明显给出了答案。顾倾城终是叹了口气,抬步走了出去。
第二天,初七还是没什么精神,顾倾城也有事离开了,临近傍晚才回来,闲聊了两句以后就站在旁边,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那目光令初七难以忽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倾城忽地一笑:“没事,只是忽然,想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
顾倾城一派轻松愉悦的样子:“礼物当然得神秘了,走吧,带你去看。”
初七总觉着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感觉像是强颜欢笑似的,又觉着是自己的情绪影响了这种感觉,她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索性就跟着,然后就被顾倾城带到了他的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倾城停下了,既不动也不看她,目光说不清的惆怅,又或者是她看错了的忧伤……可她分明感觉到他牵着她的手,紧握了一下,然后又不露声色地松开了,他终是看向她:“进去吧,礼物在屋里……我在外面,等你……”
初七不解他的态度,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向前一步,推开了那扇门。
她以为,她的思念,只要忍一忍,便可以淡一些……
她以为,她的感情,只要绝口不提,就可以云淡风轻……
她以为,她已近磨练地坚强,可以独当一面……
却没想到,这么多天的坚持,熬不过他们对视的那一刻。
她的眼泪在她看到屋子里的苏祈安那一刻,便不听话地流了下来,而且不听话地止也止不住。
只有苏祈安说过,她像个孩子。
也只有在苏祈安面前,她会是一个这样一个初七。
苏祈安走到她面前,伸手抚去她流的泪,下一秒,便把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他有多少次远远地看她的身影,却强忍着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曾多少次“偶然地”路过她的庭院,却只能放慢脚步不敢驻足,他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于是即便有千万个不愿意也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