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说,初七最近表现甚好,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初七自是开心,到了才发现竟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虚境,仙气朦胧,初七走近一看,却也看不到底,初七叹为观止....
她虽未经历,却也是听说过千机阵,可与眼前所见之景象,又不尽相同:“这是...千机阵?”
阿公笑道:“差不多,异曲同工。”初七不是凡人,自然没有前世今生一说,所要历劫修仙,自然也不像白灵她们千机阵里历三关那般,只是若要修的宗仙之名号,还是需要经过几番试炼。
阿公示意她进去,她不敢:“这个没有底...”
圣君笑:“初七这是不信任阿公?”
初七摇头,担惊受怕地盯着圣君看,只见他还是笑望着自己,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初七一咬牙,索性走了进去,然后她便发现,虽还是看不到底,可却也掉不下去,好生神奇。
她十分用心地看着脚下的风景,却是折射着自己的影子,阿公说,这是万仙池,脱胎换骨,修道成仙。池中无水,却如水般浸润,她觉着很细腻很舒服,就好像九月的羽毛磨蹭着她的脖子一样,不多久,她就好像到了另一番天地。
竟是两个黑衣守护将,初七听霍夫子说过,仙家的人承仙号,一事要看辈位身份,二是要看能力,也就是说初七需要打败眼前的两人,才能承得仙号。莫不成是阿公觉着她天资卓越,到了可封仙的时候了,初七想想有些雀跃,若真是如此,也就离她可以回云尧不远了。
这守护神是虚像,不知是以哪位上神的功力为参考,拟造出来的,不过功力真论起来,定是赶不及那位上神,否则,也就没几个人闯得过去了。
初七试着交了几招手,觉着那两尊套路有些许熟悉,又周旋了一会才忽然发现,这套路竟与顾倾城有几分像。莫不是以顾倾城来为比拟,若真如此,委实有些草率了些。想到这,她觉着面对着的不过是两个顾倾城的化身,竟觉着有几分好笑,反倒没那么怕了。
她打了半天,开始觉着有些许吃力,好在有苏祈安送她的法器,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战胜了两尊守护神。然后眼前慢慢烟消云散,复而一阵强光袭来,等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好似换了番天地一般。
青翠的绿丛、悦耳的鸟叫声,她侧眸,看了眼后背上的竹篓,不禁有些感慨,怎么采药采药,采着采着竟晃了神,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青黛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她的采药事业。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是偶然一天醒来的时候,她就在这一方镇上。旁的事不记得,只记得自己这一身救病治人的手艺和自己的名字,青黛。
便是名字,也是一味草药。
而又偏好,这个镇上正闹灾疫情。
她每日除了治病救人,就是上山采药。日子过得好不充实,箜弈圣君从万仙镜中刚好能看出初七此时的模样,不禁有些感慨:“倒是难得,我箜弈神族,竟也出了位医仙。”
这日青黛刚采完药回来,便瞧见有许多人堵在自己门口,她以为,又是来瞧病的,毕竟最近她的名声些许响亮。
确是来找她瞧病的,不过人没亲自来,而这门口围堵着的人皆是那患病之人的家丁,说是什么贵家少爷,不好折腾,眼前命悬一线,只等她去救命。
也确是不好折腾,倒是把她折腾个够呛,从施针救人,到日夜看照,再到某人悠然醒来,她已经好几夜不曾好好休息。本想着如今人醒了,她拿了银子一走了之,却没想到又生生被留了下来,彼时她正跟着那位被她从生死关头拽回来的公子爷大眼瞪小眼,她只觉着,他很眼熟,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当然眼熟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万仙镜外的箜弈圣君,他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瞧见顾倾城这张脸的。
这里的顾倾城名唤傅所为,傅所为并未放她走,而是给了她足够的银子让她留下来照顾自己,青黛实觉没这个必要,确定他肯定没什么事后,还是留了封信不辞而别,却是没想到她的那个本就破旧的小屋子不知是何缘故,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眼下她才有点后悔不该那么果断拒绝人家的,不过现在回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正茫然无措之时,傅所为的轿子就停在她面前,某人坐在轿子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傅所为在自己院子的旁边,为青黛挑了一间房间,美名其曰她好照顾自己,可每日没见得她如何照顾自己,倒是他无事便往人家院子跑,今日鲜花布料,明日果子点心的,看得旁人好生艳羡,当然,还是要忽视傅家父母那意味深长的表情。
青黛还有着悬壶济世之心,某位傅公子就掷了银子在离府上不远处的地方买了一间店铺,由着青黛白日去行医。青黛行医本就不为挣钱,来往求医的都是根据自身情况来付药钱,所以青黛的医馆自然是不指着赚银子。所以若是明着将这店铺送给她恐她不收,于是就用了些小心思,说是那处开了个医堂,又恰好在招大夫。果然,青黛乐滋滋地正式到医馆去坐诊,每日早出晚归,很是上心。
但更上心的还是傅公子,风里雨里,都会按时接送,于是这父母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苏祈安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万仙镜中,两人披着同一件衣裳,一起挡雨跑回家的场面。于是脸色不自觉地沉上了几分。
圣君心叫不好,和和气气地笑着相劝:“不过是历劫,不必放在心上,等她救了九九八十一人,便可归仙位,承仙号。”见某人脸色依然没有好转,便笑道:“再说回来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嘛。”
苏祈安脸色稍霁:“不知所救多少,余下多少人?”
“这我倒是没数,只不过初七刚到,便赶上瘟疫,倒是救了许多人性命。”
不过如今瘟疫已过,初七平日里瞧治的也都是些小灾小病,倒是很少有救命一说,正当青黛也觉着这日子怎么就安逸地可怕时,傅家府上出现了一位女子,说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也不为过。傅夫人说,这是傅所为之前未过门的妻子,文馨。
“之前”这个词,用得就十分巧妙了。
镜外的苏祈安倒是勉强还好,圣君却已惊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这明明就是顾倾人的脸!这故事就有点匪夷所思了,兄妹变情侣?
青黛这就有点难过了,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所有人都在说有一日傅所为会娶她,她正从无奈变得慢慢接受这个现实时,忽地出现了文馨这号人物,再加上傅夫人今日的脸色,实在算不上美好。
夜里的青黛,难得失眠了。
这是第一次,傅所为没有来接她,没有同她一起用晚膳。她不禁有些凄凉,自己已经逐渐着依赖上了他,大概就是从有人来医馆找她麻烦时,傅所为将那人打到鼻青脸肿,又或者是从她感觉无助茫然时,傅所为抓了好多好多的萤火虫来给她跳舞开始,她就觉着,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里,他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温暖。
苏祈安透过万仙镜,就这样,望着她的心寒与无助。
“我得进去。”他说。
圣君看了看他的表情,些许犹豫:“这...不好吧。”
“圣君,我心中有数,不会影响她历劫,我只是想给她一点陪伴。”他总是能一眼便瞧出,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圣君便没再说阻拦,只是在苏祈安临去之前还是说了一句:“虽说我箜弈出了位医仙实属难得,但历的是情劫就有些俗套了。”也不知这句话,苏祈安有没有听到,只是再一看,苏祈安便也在这万仙镜中了。
青黛虽不记得自己行医救人多少载,但有限的记忆中实在找不出这样一种病症,又或者说没病,可看这一副苍白面色委实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青黛抬头瞧向苏祈安,再一次叹了口气,然后活动了下手指,又仔细地号了号脉。
“如何?”他问。
“公子...公子这脉象并无问题。”思虑再三,她还是如实回答。
“哦?是吗?”他收回手臂,却是依然望着她,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青黛点头:“确实如此。”
他忽而一笑:“既若你给我瞧不出来什么,不如我给姑娘看看。”
青黛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给我瞧?我有什么好瞧的,我又没有生病。”
他淡淡地,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你医病者身,我医迷者心。”
“迷者?什么意思?”
他依旧看着她,却是凑近了两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姑娘可是失去了记忆?除了名字以外,以前的人和事全然不记?”
青黛惊讶:“你如何得知?”
他并不回答,依旧自顾自地:“姑娘身上可有一处梅花胎记?”
青黛震惊的无以复加:“你,你偷看我洗澡?!”
苏祈安不自觉皱了皱眉,饶是没了记忆,依旧这般,傻得可爱......
苏祈安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继续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非也非也,你怎可如此造谣诋毁仙家人士?”
这一次青黛听得明白,“你说你是,神仙?”
他点头,目若星辰地望着她。
青黛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翻了一个白眼,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本想着去忙自己的事,可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生生将她拉了回来,她低头,见身上无半点束缚,可却一步步,重新坐到了刚刚坐的位置上。
她惊讶地合不拢嘴,眼看着面前那位白衣男子悠悠然地开了口:“这回你可相信了?”
青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苏祈安一整天都坐在她的医馆里,她瞧病开药方,他就在那儿看看书再看看她。一直到了晚上,该是关门的时候,今日的傅所为依旧没有出现。
坐在那儿的苏祈安开了口:“他不值得你等。”
青黛也不去问为何,只是此时店铺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才终于问道:“仙君为何会来此地?”
“为你。”
“为我?”
他点头:“你于我有恩,我想要报答你,想要陪你救死扶伤,一起终老。”
她完全没听到后面几个字,只震惊于他前面说的话,“你说我于你有恩,你一个神仙,我能于你有何恩?”
他笑:“你是做什么的?”
“医者。”
“难道神仙不在苍生之内?”
青黛好像听懂了他的话,这才想起了他的后一句,只是仍没找到重点,“你说你要陪着我?”
他点头:“是啊,所以,你现在要给我找一个住的地方。”
青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略有挑衅道:“你是神仙,这种事应该难不倒你吧!大晚上的,又不能领你去傅家,再说便是领进去,又该如何介绍,难不成说你是神仙下凡?眼下也是无法,不如神仙大人自己寻一去处,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还不忘福了福身,然后便飘飘然地回她的傅府去了,苏祈安一路跟着,明显地感觉他就在身后,青黛也不说话,到了傅府,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某人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喝茶呢!
青黛指了指自己身后,一脸茫然地“哎?”了一句。
某人一挥手,直接关上了她身后的门,“你不说让我自己想办法吗!”
原来!竟真是神仙!
青黛正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院子里传来声音,青黛有些慌张地瞧向他,“有人来了!”
“你慌什么?我们又没在做什么!”
青黛疑惑:“你不走?”
“我说了,接下来我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要自己想办法怎么和外面的人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青黛慌慌张张:“我可以直接说你是神仙吗?”
某人摇头:“不可,天机不可泄露。”
“那......”她还没有那出个所以然,傅所为已经敲了她的门。
苏祈安一派坦荡模样的示意她开门。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