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开始之前,木苡回了一趟地府。
此次回来只为了一件事,她小姑姑无忧归冬的忌日到了,无忧一族陨落之后,百年一祭,她必须要回去。
小姑姑一生自由不羁,在三个姐姐的庇佑下长大,不用操心这许多的杂事,养成了个天真烂漫的性子。本以为她会就此过完这无忧无虑的一生,却在百年前遭逢变故,自此长眠。
不出所料,木苡在黄泉城遇见了枳实,意外的是,在城门口看见了被拒之门外的齐莙。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过于多,关系过于复杂,有些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已经去了吗?”木苡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将再次试图爬上自己身上的黑猫丢开,对着眼前人道:“我进城之时见天庭的时运星官在门口静坐,师傅还在生气么?”
坐在木苡对面的女子叹气:“娘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也劝不了。”随后又感到很奇怪:“你不是一向与这时运星官不对付么,怎么突然为他说话了?”
木苡好没气的说:“姐姐,我哪里帮他说话了,不过是上次天山之事帮了我,多嘴过问一句罢了。”
女子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起身道:“走吧,快到时辰了。”
往生池
远远的两人便瞧见一人坐在无忧归冬的冰棺旁,背靠着冰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看起来满身悲痛。
见有人前来才起身道:“木萁,木苡你们来了。”
两人朝着枳实抱歉的说:“打扰了,我们看看便走。”将手中的迷萝花置于无忧归冬棺前,无忧木萁发现在众多的迷萝花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十分耀眼。
行完礼起身后,无忧木萁看着枳实有些疑惑:“这是?”
枳实将手放在冰棺上,感受从手心不断传来的丝丝凉气,看着冰层下女子宁静的睡颜轻声道:“她一直想要一朵永不凋谢的莲花,我却认为这是违背万物生长的规律,不肯培育一朵给她。如今我后悔了,这朵莲花我百年之前就该给她的。”
话至此处,木苡清晰的看见枳实的眼角落下一滴清泪,划过脸颊落在冰层之上,成为冰层的一份子。
其实小姑姑与枳实的这段情她也算是见证者之一,地府与天庭结亲不易,十段情八段总因为各种原因不成。而小姑姑当时与枳实却是一帆风顺,天赐良缘,连婚期都定下了。
本是幸福美满的一对璧人,却天各一方,止步于此。
无忧木萁看着枳实的样子也不忍多打扰,便拉着木苡道:“我们便不打扰你了。”
两人离去后,枳实坐在冰棺旁,清明的眼底遍地疮痍,隔着冰层看着里面的人。无忧归冬肤色本就白,现在常眠冰层之内,更像是雪花积落在脸上,洁白无瑕,却又毫无生气。
“冬儿,我带莲花来看你了,喜欢吗?”枳实手里拿着那朵莲花,花瓣还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只展开了一片花瓣,传出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棺中人并未回应,枳实接着道:“这是十瓣莲,十年展一片花瓣,三界之中只此一朵。冬儿,这里虽然冷了点,但别怕,我陪着你。”穿过冰层,枳实将自己的心留在了那里,和十瓣莲一起在往生池陪着她。
“你就是时运星官?”无忧木萁站在齐莙面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无忧木萁。”
齐莙虽然对于突然出现的无忧木萁很是疑惑,却也面不改色的道:“在下齐莙,不知刑官找我何事?”
无忧木萁笑了笑,道:“不必客气,叫我木萁就好了。我是代小苡来的,她有事走不开。”将手中的糕点递给齐莙,“这是黄泉城里的一些特色糕点,别的地方没有,多谢你在天山帮她的忙。”
齐莙有些意外,难得木苡还记得他,接下糕点道:“替我多谢她。”
“小苡托我告诉你,她最近在西楚的盛京城,你若是有时间可以去找她,你肯定会喜欢那里的点心。”无忧木萁面不改色的替木苡瞎说,这段话是她临时发挥的。
木苡本只是顺口跟她抱怨自己在人间忙活了几年混的还不好,想来齐莙也好不到哪去。最近因为遇上顾响才混了个昭阳公主的名号,结束了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凄凉生活。
齐莙这下是真的意外极了,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在天山的各种事,确定与木苡没有结下新的梁子后,松了一口气:“若是有时间一定去。”
木苡抱着黑猫立在忘川河边,微风略过,扬起丝丝青丝。褐色的眸子里映着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一只手缓缓的摸着煤炭柔软的毛发,柔声的开口说出令人刺骨的话:“怎么,千年之期将满,胆子也大了不少么?”
不远处地上伏着一只披头散发衣衫残破的鬼,四肢上满是伤口,右臂挂在肩膀上摇摇欲坠,全身上下散发着恶臭,裂开的伤口处不断地涌出黑气,瑟瑟发抖的求饶:“小的不敢,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再也不敢了……”
木苡蹲下身,将黑猫放在地上。黑猫轻踏着四肢向鬼走去,在它周身时不时的停下来嗅嗅。
伏在地上的鬼抖得更加厉害了,它现在都后悔到姥姥家了,本是听说这女人不在黄泉城,它才敢冒险干这一票。谁知道它运气不好,刚好碰见木苡回来祭祀无忧归冬,刚好让她碰见了去告状的鬼,刚好她心情好要亲自来收拾它。
木苡将发间的簪子取下,桃木簪子瞬间发生变化,成了一把周身刻着古朴花纹的桃木剑,尾处链接的珍珠坠子轻晃,散发着令众鬼畏惧的气息。指着地上的鬼道,甚是叹息:“汝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于忘川煎熬千年。本千年之期将满,不料汝不知悔改,再犯前科。既是如此,便留在黄泉,做这曼殊沙华的养料吧。”
话音落下,桃木剑穿过那鬼的身体,冒出屡屡青烟,不消片刻,所有的黑烟都被珍珠坠子吸收,只剩下一把剑凝在空中。
黑猫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鬼化成青烟消失不见,甚是不满的看着罪魁祸首,也不叫姐姐了,直呼其名:老苡,你干嘛杀了它。
木苡将簪子插回发间,拍拍没有灰的手拎起黑猫放入怀中,安慰道:“不干净的东西吃了容易拉肚子,等去了盛京随便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