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莙没想到木苡在北天门住下了,枳实也没想到,所以几天后他来北天门遇见木苡的时候显得多少有些心虚很。
木苡原本想着好容易有时间来天庭闲逛两天,把想去的地方都写了下来,列了长长一个单子,准备一一去实现。
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她来的时候正巧赶上西天的佛祖开经会,天庭里一大半的人都去了,闭门闭户的,还没地府热闹。
她索性就呆在北天门,开始抱着只猫整天盯着齐莙喝药,盯了两天,齐莙先忍不住了。他给乔棠写了个帖子,请她来北天门唠嗑,顺便商讨事情。
煤炭窝在齐莙的软塌上,舒服的打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甚是惬意。
齐莙将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指着上面的一处地方道:“这里便是栖鸾谷,百年前被匪椋被封印之后,栖鸾谷突然生出了一层结界,只进不出。”
他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乔棠,想要从她的脸上观察出别样的情绪,可惜她的神色不变,眼眸清澈见底。
乔棠见齐莙看着她不说话,心底有些疑惑,举起手指向自己:“你看着我干嘛?”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齐莙收回目光,他的余光落在木苡身上,接着道:“当年在封印匪椋之后陛下就将栖鸾谷列为三界禁地,非得令者不得前往,所以我们这次前往必须暗中前往,需得小心再小心。”
“我有问题。”乔棠举起手,试探的问道:“若是被抓到会怎么样?”
其实木苡也想问这个问题,被抓到会怎么样,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去跪着抄书了,这简直就是煎熬至极。
齐莙倏的挑起一边嘴角,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若是运气不好被抓到了,嗯,我想想,大抵要北天门过完半生了。”
“什么!”
乔棠猛地起身,将桌上的地图推得远远的,洪水猛兽一般往后连着退了几步,嘴里念念有词:“我才不要这样,我不去了,什么栖鸾鸟我也不看了,不就是要灭族的鸟儿吗,我不看了,不好奇了,我爱酿酒,酿酒爱我,酿酒使我快乐,……”
眼看着乔棠一路跑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木苡才幽幽的说道:“平白无故的,你吓她干什么?”
“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齐莙将地图收起来,望着木苡道:“你可能不知道,她是天庭中为数不多的喝过忘情水的神仙。”
木苡心里一惊,她没想到乔棠还喝过忘情水,她是要忘记什么?
齐莙接着说道:“我也是从千秋岁那里听来的,那天千秋岁喝醉了,迷迷糊糊的说了不少事。一百年前,匪椋还没有被封印,当年栖鸾一族为了无烬山的结界几乎全族尽没,只剩下匪椋一个人。因着这件事,天庭不少神仙都对他心存敬意,几百年来想要说媒牵线的人数不胜数。可就是这个婉拒了所有人的神仙在一百年前到千丝殿朝千秋岁讨了一瓶忘情水,说他得了一段不该得的情。”
木苡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不是给他自己喝的?”
齐莙看着木苡满头雾水的样子笑了笑,他将茶杯递给木苡,接着说:“因为在乔棠升仙之日我曾问了她一个问题,我问她:匪椋于你如何?她却一脸雾水的问我匪椋是谁。那时我便知道,匪椋这瓶忘情水不是给自己的,是乔棠喝了它。”
木苡沉默着,片刻后,她望向齐莙,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别开脸:“你不该把她拉进这个烂摊子里。”
齐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不必自责,匪椋睡得太久了,再不醒,无烬山的结界就要出问题了。况且,乔棠这丫头虽说神魂缺失,看着没心没肺的,但确是个实打实的死心眼,若不是她愿意,谁也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木苡望着齐莙,她发现齐莙的话好像是前后矛盾的。一边说着有些事不要让乔棠知道比较好,一边又想着法子的让她同自己前往栖鸾谷。她想,到底是自己在往生池跪的太久伤了脑子,还是自己从来眼瞎心盲,看不清这人。
“我说,你两没事吧,我怎么看着小丫头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枳实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用手肘捅了捅身旁正在喂鱼的齐莙,示意他解答一下这个谜题。
齐莙一手端着鱼料碗,一手拈起一小撮缓缓的往池塘里撒,神色平静,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问题:“我拉乔棠下水没事先和她说,正在生闷气呢。可惜她还不知道我还诓她只有拿到匪椋的眼泪才能酿海棠酒,这要知道了,估摸着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了。”
“你就这样放任不管?”枳实的表情猛地一变,像看着个怪物一样看着齐莙,双眼里满是惊奇:“你没和她说么,匪椋要是再不醒,无烬山的结界就破了。再者,乔棠明明是自己愿意和我们去的,怎么就变成拉她下水了。”
齐莙凝神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说过这个事,但是,很明显人家并没有听进去,不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能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
“你能怎么办?”枳实的声音逐渐变高,一巴掌拍在齐莙头上,恨铁不成钢的说:“去说清楚啊,解释啊。你是不知道,半夏知道你两的事了,这丫头死不松口,气的半夏封了她的法力罚她去往生池跪着抄书。那时候她刚醒没多久,伤都没好全,往生池那地方常年低温,但她却一声都没吭,硬生生的在往生池跪了一个月才出来。刚出来就接到我的请柬,休息两天能下地走路就拿着冼穹的文书上了天庭…….”
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咚的一下落水声,枳实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去,池塘上波纹四起,还漂浮着一个鱼料碗和满池子的鱼料,再回头,身边的人已经快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枳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心累,明明不关自己的事,怎么到头来自己却操碎了心。他半倚在护栏上,看着下方池子里沸腾着抢食的鱼,半眯着眼,打算就这样打个盹,偷个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