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苡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顾端还跟着她和齐莙在外面历练。
当时她一心想要找到玉烛的下落,齐莙除了时不时的回天庭办事外,其余时间也都在同她一起瞎折腾并费尽心思的帮倒忙,自然两人放在顾端和煤炭身上的精力就少了许多。
那日她和齐莙踏着月色回来,五日前两人准备去玉鲛原来的领地里去溜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为了安全起见,就将顾端和煤炭留在了荒岛的山洞里,那知这一人一猫半点耐性都没有,呆了半天就忍不住溜出去玩。而煤炭刚出去就碰巧吃了不知道什么妖怪死后留下的内丹,那妖怪死了有些年了,尸体腐的干干净净,只剩下颗内丹被风吹日晒着。
煤炭误食内丹,平白多了几百年的法力,小猫咪的身子承不住,激的它化了人形。顾端正处于十三四岁懵懂的时候,几天相处下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对化成人形的小猫妖动了心。
可小猫妖一直跟着木苡修炼,是有自己的内丹的,一个妖不能有两颗内丹,除非入魔。
木苡和齐莙回来的那个晚上,发现不对后木苡第一时间打晕了煤炭,准备将她体内的内丹逼出来。
顾端见此情景整个人都懵了,他不甘心,自己才动心了五天,难道就只有五天的缘分吗?
他哭着求木苡不要这样做,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他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的决定。他不怕皇兄骂他,也不怕吃苦。他愿意放弃稷王的位置,做一个平民,只求和她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但木苡是必须要逼出内丹的,被他哭的没有办法,心一软,许下了承诺。
小七,这一世你们是注定没有缘分的,谁都改变不了。
可若是直到你死,此心未改,我就成全你们。
但你不能寻短见,这一世得顺其自然的活着,到寿终正寝的那天。
顾端,你做到我便能做到。
谁曾想,这一诺,便是七十多年。
顾端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暮年帝王。
木苡的话语落下,顾端看着眼前的人忽然笑了,但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原本不肯说话的人瞬间慌了神,她手忙的脚乱的擦去顾端脸上的泪水,却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没控制住。
“顾小七,你这个骗子,居然让我等了你这么多年!”
顾端将她揽进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的一塌糊涂:“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我怎么知道我能活这么多年!”
“你是猪吗?就不能想点办法早点死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也想早点死,可皇姐她不让啊!”
“她不让你就不敢吗!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阳奉阴违吗!你兵法到底是跟那个糊涂将军学的!”
“她不让我就不敢啊!而且阳奉阴违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还有曾太傅学识渊博是个好老师,他不是糊涂将军!”
木苡:.......我错了,当年就该一人一杯忘情水,断了这段孽缘才是!
不知是被吵的还是被气的,木苡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响,莫名的疼。想了想,她还是去寻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太子一帮人忙里忙外的处理顾端的后事。
好不容易等两人哭够了,木苡抬头就望见了杵在面前的四只通红的眼睛,刚挤到嘴边的话瞬间跑的影儿都没了,不是很理解的眨了眨眼。
半天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哭成这样,你两这是打算要殉情?”
“老苡!”
煤炭带着哭腔,红着眼看她,盯得木苡心里直发毛,她认输的摆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我闭嘴。”说着,看向顾端:“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跟我们回黄泉。”
顾端回头看着殿内忙碌的众人,看着他们在低下头时悄悄的垂泪,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他收回目光,牵起煤炭的手,对木苡笑了笑:“走吧。”
黄泉城今日的月色很好,为了庆祝两人重逢,木苡借着月色在城楼上摆了宴席,请了一堆人来喝酒。桃花不醉人自醉,酒过三巡,城楼上多了一堆喝的醉醺醺的神仙。
送走众人,木苡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醉鬼头疼。
就在前段时间,齐莙为了煤炭的安全没带她去栖鸾谷,就把她托付给了千秋岁。千秋岁又和乔棠是酒友,煤炭跟着他,如同蜜蜂掉进了糖罐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匪椋几次试图想要把三人分开,但奈何他们醉的太死,怎么也不肯松手。他怕伤了人不敢用力,故而次次未果。
匪椋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尽了,他有些尴尬的朝着面无表情的木苡道:“其实,阿乔平时也不这样的,今天估计是太高兴了,才没忍住,见笑了。”
说着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索性闭嘴沉默的看着眼前团成一团的三个醉鬼。
顾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饶是他在做皇帝的时候经历了不少奇葩事,眼下人生地不熟的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最后,木苡长长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蹲下身。煤炭睡得正香,木苡戳了一下她的小脸蛋,骂道:“天天给我找事。”说完,她手起刀落,一手刀劈在煤炭的后脖子上。
煤炭松了手,直直的往后倒去。
这一手刀把匪椋和顾端都看愣了,他们是第一次见人直接把喝醉的人一巴掌拍晕过去,只是为了让这三个人分开。
煤炭一松手,三人间的链接被断开,纷纷往地上倒去。
顾端和匪椋手疾眼快的接住了煤炭和乔棠,只是可怜了千秋岁,没人接他,哐的一声砸在地上。
木苡想了想,觉得千秋岁好歹是月老,要真放在城楼上晾一晚上,她姑姑回来不得收拾她才怪。思索再三,还是将千秋岁带到了枳实的住处,将这个醉鬼丢给了他。
枳实神格的封印已经解除,但他说自己还没恢复完全不能回天庭,直接赖在黄泉,天天去往生池外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众人轮番去劝了几回,最后都无功而返。
后来见他只是整日的在哪打坐,也不干点别的什么,木苡也就随他去了。
小姑姑疼她,她也不愿为难枳实。
好不容易送煤炭回房间睡下,顾端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往城楼的方向走去。
木苡在城楼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