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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迷萝花开(十五)

岁语 祝绾绾 2525 2024-07-06 23:33

  无间地狱

  在接连数月持续不断的修补后,无间地狱封印的裂痕被彻底完全修复,木苡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胸腔,也终于有了一丝喘口气的机会。

  再次回到这间小屋里,木苡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内心比上次来时多了许多的感慨。

  屋内陈设依旧,只是她的心境却不似从前了。

  “在想什么?”

  一个白衣女子走进屋内,她步履轻快,一头胜雪的及腰长发自然垂落,些许细碎的短发零落的铺散在脸上,发丝随着走动时带起的风微微起伏。

  “没什么。”

  木苡闻言随口应了一句,目光跟着北附的身影一直移动,直到看见她将手上拿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木苡欲言又止,终于道:“星星,我这次真的是来办正事的。”

  北附手上的动作并未因为木苡的话停下,她将棋盘的位置一点点调正,一边劝她:“得了吧,我知道你嫌弃我是个臭棋篓子。难得有时间,下一局也不耽误事,快点,别扫兴。”

  说完,她看向木苡,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甚是期待。

  抬头时,北附的脸再次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木苡面前。

  她的左脸上有一条斜长的红疤,从鼻梁处一直延伸,直到消失在白发中。北附的肤色本身就白,加之一头白发,再配上这一条奇长无比的红色伤疤,衬的她一张脸诡艳无比。

  见木苡愣愣的看着她,北附有些不解,随即发现木苡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伸手摸着那条疤笑:“叶子,这都能吓到你?这么些年了,不进反退啊。”

  木苡回神,十分神伤的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那一条疤着实晃眼,木苡叹息:“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可惜了。”

  “狗屁!”北附自从脸上多了一条疤之后根本听不得这种话,捡起一颗白棋就往木苡脸上砸去:“就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瞧着也没比我好到那去。”

  木苡偏头躲过棋子,朝北附翻了个白眼:“果然是个臭棋篓子。”

  话刚落地,木苡就听见北附把后槽牙磨得咔咔响,没忍住笑出声,瞬息后在北附利剑般的眼神中利索的认错:“星星,我错了。”

  见状,北附满意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节,同时还不忘附赠一个白眼:“算你识相。”

  北附说木苡是个臭棋篓子,所言非虚。几局下来,皆不过三两回合,满盘皆输。

  棋盘上,白子形势一片大好,占据要点,步步紧逼。反观黑子,在白子凶猛的攻势下节节后退,几乎败局已定。

  两人看着棋盘,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近乎不可闻。

  良久,木苡终于动手捡起一颗棋子捏在指尖,她准备落子了。

  同时,木苡悬于棋盘上空的手刚要落下,北附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落子于此,必输无疑。”

  “我知道。”木苡声音很轻,她将视线从棋盘转移到北附身上,摇了摇头:“一局棋而已,不必执着。”

  棋子从松开的指尖处滑落,稳稳落在棋盘上,已成定局。随着棋子的落下,抓住自己的手好似也泄了力。

  木苡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棋盘。

  怎么会这样!

  棋盘歪斜,黑子所落之处不是木苡心中的那个地方,而是在左上距离的两步之处,恰好落进白子的包围中。

  北附收回抓着木苡的手,她伸出原本靠在棋盘边缘的另一只手,从木苡手边捡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之上。黑子落下后,整盘棋突然间活了过来,黑子从白子的重围中杀出一条险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木苡盯着那盘棋沉默。

  “已至绝境,为何不兵行险招,再博一次。”北附看向木苡,目光灼灼,掷地有声:“拨开云雾才能看得清眼前的路,叶子,别被感情冲昏了头,做了牵丝傀儡。”

  木苡神情低落:“我输了。”

  北附却摇了摇头,“是你的心不在棋盘上。”

  掌心处的伤口持续不断的传来痛感,木苡摊开手,两道丑陋无比的血痂暴露在视线之下。像两条猩红的肉虫,牢牢的盘踞在木苡掌心,指头被生生的截断了营养,变得苍白无比。

  “断掌取血以固封印,这是你作为孟婆的职责所在。不过人间百载,你便忘记了吗?”北附竟然在突然间生起气来,冷声质问木苡:“木苡,这就是你要放弃自己的理由?”

  木苡回答道:“不,我从未忘记自己肩上的职责。我给你看这两道疤,只是想告诉你,黄泉我守住了。但玉帝渡劫未归,齐莙身陨,枳实祭阵。星星,天庭之中有能力且甘心守住北天门的三个人,都不在了。”

  “你!”

  “我不是要放弃自己。”木苡收回手,看着绝地逢生的棋局叹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北附沉默良久,内心感慨不已,万千情绪纠在心头,争先恐后的想要挤出喉咙,最后却在唇齿间揉成了一声悲叹。

  曾经在地狱中被打到重伤濒死也不肯低头服输的女子,如今在她对面朝命运垂下了头,弃子认输。

  “他们知道吗?”北附突然出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木苡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冼穹和木萁多少猜到了一点,但他们知道阻止不了我,最后也只能顺着我的意去人间历劫了。”说着,她顿了顿,对着北附无奈的一耸肩,“你是地府之中第三个知道的。”

  北附没忍住,讥讽了一句:“我的荣幸。”

  知道北附在气头上,木苡识趣的没再提这个话题,余光扫过北附脸上的疤,木苡突然灵光一闪:“星星,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你脸上的疤了!”

  很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北附心中的伤感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彻彻底底的只剩下气了,偏偏木苡一脸真诚,叫她牙疼到喉咙中的话只能艰难的拆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罪臣有错在先,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其余的万不敢奢求。”

  木苡话刚说出口,心里就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这话又踩北附尾巴上了。

  她张口欲言又止,在北附愈来愈烈的目光中逐渐垂下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煤炭啊煤炭,北附犯了大错是该重罚,可偏偏你这往脸十足十的一鞭子,是彻彻底底给我得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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