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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归(十一)

岁语 祝绾绾 2640 2024-07-06 23:33

  徐伯放下手中的旱烟,起身弯下腰,声音有些颤抖,朝着齐莙道:“多谢二位救我文无村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

  日头渐渐往上走,快到正午的时候,徐晏的娘亲才从集市上匆匆赶回来。老妇人沟壑纵横的脸上填满了焦急,穿着粗布衣裳,迈着蹒跚的步伐努力的往家赶去。

  “他爹,他爹,是晏儿回来了吗?”

  老妇人喘着粗气扶着门框,红着一双眼,朝着屋里大喊。

  徐伯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扶着她往屋里坐,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老妇人往屋内巡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她一颗心倏的冷了下来,神情低落。徐伯轻轻的叹气,指着跟老妇人道:“这两位是晏儿多年前救过的孩子,受晏儿的托,来看看我们。”

  老妇人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她抓着齐莙和木苡的手,几近哀求着:“是晏儿让你们来的是不是,他还活着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活着是不是?”

  徐晏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十七年前就死在花旗洲的战场上,死后徘徊在地府,不肯投胎离去。

  可这个残忍的事实如何能告诉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妇人,木苡有些不忍的别开脸,头上的珍珠坠子在空中晃个不停,与时运簪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齐莙于心不忍,但终究是残忍的开了口:“伯母,十七年前,徐公子跟着齐陆将军镇守在花旗洲,后来花旗洲破,全城无一人生还。”

  老妇人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一个时辰前重新燃起来的希望彻底破碎,十七年了,她终于再一次的认识到她的儿子早已不在人世,再也不会回来了。

  徐伯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不知该如何安抚妻子,让她接受儿子已经走了的事实。

  木苡再也忍不住了,她蹲下身,拿着手帕一点点擦去老妇人脸上的泪珠,柔声道:“不要哭,你会见到你儿子的。”

  三人闻声一震,齐莙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两个老人几乎是颤抖着身子看着木苡,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十分的不可置信:“真的吗?还能再见到晏儿吗?”

  木苡点头,她的眼里近乎是冒着温柔的光,像春天和煦的柔风,轻轻的一字一句说道:“会的,你们会再见到他的。”

  木苡正准备继续说下去,齐莙上前一把拽过她,对着两个老人颔首:“抱歉,我有事需要跟她说。”

  他直接拽着木苡出门,木苡挣脱开他的手,扭了扭手腕,有些不解:“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等会再说。”

  齐莙皱着眉头,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压低了声音:“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

  木苡没等齐莙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她抓着齐莙的袖脚笑着卖乖:“大人,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只知道勇于犯错,坚决不改。”齐莙扯出自己的袖子,看着眼前笑眯眯的人却怎么也发不出火了。他有些头疼,低声的说道:“阿薏,言出必行,你不能乱许承诺,知道吗?”

  木苡拿着自己的两只爪子上下摆动的给齐莙扇风,“知道,知道。你不要担心,我既然敢这么说,那么我肯定是把握能做到的。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齐莙眉头一皱,正欲说话。

  木苡接着道:“再说,我拿了人孩子半条命,让他们见一面那是应该的。这是徐晏和我的交易,天地法则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放心。”

  见齐莙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不相信三个字,木苡举起爪子发誓:“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若有虚言,就,就,就让我再回无间地狱历练三百年。”

  这誓词听的齐莙苦笑不得,他将木苡举起发誓的爪子放下,摸了摸她的头,长叹了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木苡狡黠一笑:“晚上你就知道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徐家小院子里一丝灯光都不见,按着木苡的吩咐,老两口将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糊上了厚厚的一层遮光布,屋子里也没点蜡烛。

  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窗外呼呼而过的风声。

  四人围坐在屋里的桌前,徐伯和徐婶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手心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月亮渐渐的挂上夜幕的正中央,木苡和齐莙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

  确认无误后,木苡将放在桌上的桃木簪拿起来,走到屋子的空地处,轻轻的拨动珍珠。

  珍珠在空中来回的摇摆着。

  木苡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捡出一个傀儡娃娃,朱唇轻启:“徐晏听令,吾今赠汝傀儡之身,七日为效,还不速速现身。”

  珍珠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映亮了整个屋子。

  傀儡从木苡的手中渐渐飘出悬挂在空中,随着白光的持续变亮,傀儡逐渐的变成了真人的大小,落在地上。

  啪嗒

  一双脚落在地上发出一道声响,珍珠所散发出的白光霎时间消失不见,屋里漆黑一片,连个呼吸声都不曾听见。

  齐莙拿起火折子点燃屋里的蜡烛,昏黄的光亮渐渐的从屋里各个地方汇集到一起,照亮整个屋子。

  木苡身边多了个少年。

  少年很高,但身子有些单薄,身影被烛光拉的又细又长。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温度,但是真实存在的。

  少年仿佛才看见两步之外的人,他心里一痛,猛地扑过去跪在他们面前,悲喜交加:“爹!娘!晏儿回来了。”

  直到徐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伯和徐婶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颤抖着手摸向跪在地上抱着他们痛哭的孩子。

  却只摸到了他冰冷的脸庞,没有一丝温度。

  老两口心中的悲痛决堤,从椅子上滑落,三人跪在地上抱着哭。

  齐莙和木苡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消失,徐晏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踪影。

  心里略有疑惑,他扶着两个老人从地上起来到凳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一人到了一杯水。

  看着爹娘苍老的面孔和白发,徐晏的心紧紧地缩在一起,近乎是忍着悲痛开口:“爹娘这些年来可还好?”

  徐婶抓着徐晏的手不肯放,她贪恋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水止不住的流。

  “好,爹娘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我晏儿受苦了,我晏儿这些年来受苦了。”

  徐晏摇摇头:“儿子不孝,没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还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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