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昏睡了整整一日并整整一夜后,终于在次日清晨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辰曜关切的容颜,以及傲雪那一脸的八卦神情。
“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话的是辰曜,可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却让她鼻尖没忍住地一酸。这是辰曜啊,是她熟悉的那个辰曜,是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还在想着的辰曜。
清漓忍住喉头的哽咽,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她的一双手被辰曜包裹在掌心:“没事了那就……”
他的声音突然停住,随即缓缓转头看了看候在身侧的傲雪,清漓好奇,也顺着他一同望向了傲雪,而突然成为焦点的傲雪看着眼前情状眨了眨眼睛,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其实她不想恭恭敬敬退出来,她想骂骂咧咧退出来。
怎么的呢?他们魔君到底是跟谁学的,过河拆桥拆得干净利落,她都忍不住要佩服了。清漓睡着的时候拘着她不放人,现在醒了就嫌她碍眼了是吧,没有良心!
可因为担心着清漓的身体,尽管傲雪气得忍不住在门外踢台阶,却还是没有离开,只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等到辰曜开了门出来。看到她时脸上辨不出什么异样神色,只吩咐了一句“照看好她”就离开了。
傲雪进到屋里,看着清漓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正准备欣喜,结果却在又走近了一步之后发现了些不对劲。
清漓脸色微红,气息有些不匀,尤其嘴巴还有些红肿,娇艳欲滴的样子像极了外面凤凰花含苞待放时的样子。哦,凤凰花没了,那就不说了。脑子飞快地转了转,傲雪感到了世界的险恶,她有一些些心疼自己。
“清漓,你可睡了太久了,你知道这一天一夜君上有多着急吗?”傲雪原本是想开一个话题结束尴尬,可说完以后又想,辰曜的着急清漓刚刚大概已经感受到了,复又觉得自己更加尴尬,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坐在了桌边,仰头灌了一盏茶。
清漓缓了缓,看向傲雪的眼睛里含了一丝好奇:“咦?怎么睡一天一夜也算是久了吗?我以为堕魔都会这样睡。”
傲雪又灌了一盏茶,随口道:“当年君上堕魔的时候可是睡都没有睡。”
清漓有些愣怔,其实那些记忆不过昨日才被她想起来,可再想起来却仍旧觉得仿若隔世一般。当年辰曜堕魔她其实并不知道,当时的她几道刑罚加身自顾不暇,白越瞒天过海将她救下,在招摇山设了结界供她休养,那些事都是她昏昏沉沉之时听来的。后来他将她的记忆封在了鲛人泪中,她忘了前尘忘了术法,看起来同一个凡人无异,更多的事便是从凡间说书先生口中听来,然而那时候的她却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竟会是他堕魔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一定很难过吧,就像知道付天卿死讯时的凤凌一样,她还记得那种感觉,心如刀绞痛到活不下去。
方才她终于能有机会问清楚心里的所有疑问,也终于晓得了自己昨日拼了命地释放神力,竟然阴差阳错地冲破了体内的封印。如今她终于不再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凤凰,是该高兴的,可却笑不出来。
清漓回过神来时,傲雪一张脸已然怼到了眼前,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你做什么?”
傲雪捏着下巴打量她,半晌方道:“我傲雪自恃是魔族第一的美貌,却想不到你竟然这样好看,那你入了魔族,岂不是威胁到了我的地位?不过既然你这样好看,先前又为何一直蒙着面纱?难道竟是因自己太美而担心闪瞎了我们的眼吗?”
清漓愣了愣,下意识想找面镜子瞅瞅,傲雪看穿了她的心思,一面铜镜已然递到了眼前,清漓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右侧脸颊,那里原本留着当年思落划出的一道疤痕,可此时却什么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堕魔还有这种好处?
傲雪看着她的动作,弯了弯唇:“别摸了,那道疤确然已经不在了。我想应该是你冲破了封印的缘故,体内封存已久的法力突然被放了出来,兴奋地无处施展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傲雪说完重新坐回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莹白手指捏着茶盏送至嘴边却没有喝,只看着清漓道:“我曾听闻百余年前天族曾有一位仙子,真身也是一只凤凰,据说是从招摇山上得天界,一入天界就将九重天搅了个乌烟瘴气,天君大怒,赐其受九道天雷枭首示众,说的就是你吧?”
清漓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知道的,传言大多有些虚……”
她好像的确是不太省心,但也没有如同传言一般一上九重天就来了个乌烟瘴气啊,她还是乖了好一阵的。由此可见,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愧是你。”
傲雪干脆放下了手中茶盏,拖着凳子往清漓床边蹭了蹭:“你可知道昨日你堕魔之时,整个魔界都为之震颤,若不是君上及时给这小院设了结界,只怕六界都要抖上一抖了。”
清漓又摸了摸鼻尖:“哪有那么夸张……”
“你不信?你出去看看这院子被烧成什么样你就知道了。”
“……”
清漓有些心虚,因为她不用看也知道院子里是个什么景象。但是这也怪不得她啊,她的火不受控制了嘛。
“不过……”傲雪拖长的尾音打散了清漓的内疚,引起了她的注意,“你也算是魔界的福星了。”
“怎么?”
傲雪指了指窗外:“自从昨日开始,困扰了魔族数百年的环境问题得到了改善,你再好一些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真的再没有冰火两重这样的事了,大家现在都很高兴,好多人围在府门外说要感谢你,不过都被君上撵回去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其实可以代你去接受大家的感谢。”
清漓觉得有些头疼。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堕魔好像跟大家的都不太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