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逝,岁月恒芜。转瞬间,数百年已过。
九河之战随着嫡神重临而终结,满受创伤的三千九界和诸界众生,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恢复,变得美好。
往后数百年间,诸神归位,仙魔重临……皆“四极”所造“封古”之功,此不必多说。众生亦未觉离奇。
而让诸天神魔、满界众生讶异的一件大事儿,是神纪第一千二百年,神灵灵族临世。
神灵灵族,或称,神祇本源之灵。
“老师。”梳着马尾辫的清秀小姑娘扯着白衣青年的袖子,撒娇地问道。“神祇是由神祇本源孕育,神灵灵族也是这样,不会起矛盾吗?”
青年跪坐在草坪上,如玉的手指掀开书页。
他抬眸,看了看草坪四周围绕自己或坐着或站着的学生,又看了眼扯他袖子的小姑娘,见她不自觉的放开手,厚脸皮的冲他笑。
青年摇摇头,开口:“神祇之中是有区别的。”那声音雅致,宛如玉石破碎。
“有主掌一种神力的存在,力量因其而生,本源奉其为主,神祇本源不灭,他不死。也有下辖单单只能使用神力的,与世间生灵无二,不过活得长久。”
“可从古至今,前者不过‘四极’,后者多如牛毛。”
“神灵灵族介于两者之间,算是‘封古’的结果。”
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学生指指天,问道:“所以,他们才会奉……那位为主?”
“也许。”青年的唇色有些苍白,眉眼倒是宛如清风明月。
“神灵灵族……到底出自神祇本源,可以说,强大到尊贵,骄傲到自负,但到底眷恋苍生……”
“叮铃铃——”清脆的声音夺耀学院里回荡。
见学生们已经在走神了,青年合上书卷,道:“好了,下课了。”
“哦!谢谢老师。”
“老师再见。”
“老师辛苦了!”
……
青年抬起头,看到灿烂的阳光四射,耀眼夺目。残阳亦美的像画。
到阳光有些灼得他眼疼了,青年才拿宽阔的袖子遮了遮,缓缓地将目光放了下来。
放学后夺耀学院里四处嬉戏打闹,或奔跑,或飞翔,或行走的学生们;准备离开的老师们;白石所建的教室、学堂;以及学院正中央的夺耀大礼堂,宫殿顶上的巨钟还在回响着“叮铃铃——”的钟声……
一片的生机盎然,与温柔写意。
青年立起身,理了理坐下时弄得乱七八糟的衣裳,抱着书卷,准备离开回自己在夺耀书院旁边的小屋。
蓦地一回首,便见到一个黄裳少女手执忘忧花枝,立在草坪旁边的紫凌星神树下,曳地的蓝发辫成了一个简单的辫子。
而夺耀学院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那少女见青年注意到她,便微微行了个半礼,“君后。”
青年止了前进的步伐,不似刚刚对自家学生的含笑温和,眉眼平添了几分渺远淡漠。
“神灵灵族?”
“是。吾名澜微。”黄裳少女澜微顿了顿,那张虽美丽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来一个有些诡异的神情。
“灵座让您去三千红尘侍寝。”
青年没出声,他定定的看着澜微,须臾,青年垂下眼睑,睫毛轻轻扇动,像春日时植物新长起的嫩芽。
“我见过你。”声音肯定。
“是。”澜微承认道:“在数百年前的星楼星塔,您毁掉了临荒冕下和云绝殿下的冰棺。”
青年没说话,向着九重天界门走去。只有雅致的嗓音传来。“知道了。”
-
池塘里,有灵蝶停立在尖尖的荷叶上,也有青蛙在莲叶上跳跃,淡粉、雪白、鲜红的莲花盛开,尽态极妍。
女人站在池塘边,纯白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和窈窕完美的身姿。
待她回头,仔细些,才看到蓝衣,雪发,天之瞳色,以及左眼里在纯白无生花海里翱翔的不语鸟。
对视了许久,是决离先移开眸子,开口问道:“你最近在做什么?”
“教书。”星陨的嗓音含笑。“九河之战后,大祭司牵头在九重天上设夺耀学院,有教无类。”
决离指尖敲在池塘的护栏上,声音亦含着些调侃和奇妙。“……你在……教书?”
“他们真不怕你误人子弟?”
青年走近,替决离取下了兜帽,雪发也就散开了些。
“只是些神史。”他又笑了,星河蓝眸里满是喜悦。“我觉得,大抵他们宁愿我去折腾后辈,而不是他们自己。”
“尔……尔尔。”他微微弯弯腰,将一条手链系在她左手手腕上。“我来侍寝。”
决离低下头,链身是或虚或幻的似燃烧似流动的蓝,坠子是一块透明的晶石,从每个方向看都是剔透明华的无生花,里面用纯白的细线封印看一颗浅蓝色的星星。
她垂眸,天之瞳色里光华流转,夜色恒芜。
“不疼吗?”那声音极凉。
“……还好。”星陨退开些,倚在护栏上,目光倒是看着远处正在西行的太阳。
“会长出来的。”
他指尖摸摸自己的左眼,轻声道:“当年觉醒后,我想去见你。”
“我那时想,‘我会带你回来。不惜代价,不问归期。’”
“可浮屠九万里,天涯咫尺……也就顺便炼了这么个小东西。”
“沉渊不许我进去。”
于是又沉默了。
终究,在夜色渐渐弥漫开来,银色的月华落在池塘的莲花莲叶,碧水清波上。
星陨歪歪头,伸出左手,含笑道:“姑娘,可否解无生?”
决离将戴着手链的手放进他手心,如是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