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大地,神道教身处北境雪原,四季皆寒秋。
微微寒风穿过小窗迎面扑打在躺在床上的徐璃身上。
徐璃的床就紧靠着窗壁。
如今已是深夜,四下皆静。
因着徐璃身为一个管事,有挑选住处的资格,她便选了最静最偏僻的住处。
风声,叶声,偶尔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微微声响,便是组成了自然的声音。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打破了宁静。
徐璃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来了!
“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过后,伴随着木窗被推开的轻轻“吱——”声,一只白猫扭动着身体,从只开了一个小口的窗户挤了进来。
“吱——”又是一小声木窗发出的声音,是白猫抬起绒绒的前爪轻轻踹了木窗一脚,将窗门又踹开了一些。
这该死的窗,害的本大爷爬的这么费力。
白猫抖了抖身子,四肢紧抓窗檐,一条细长的尾巴笔直的翘起,优雅的转身,像一个审视领土的君王般高傲。
“喵!”
一声短促的叫声,彰显着白猫被吓了一跳。
白猫刚刚转身,就遇到了漆黑的夜里一双紧盯着它的,流露出饶有趣味的意味的双眸。
‘这个凡人居然一直盯着我看!
那岂不是我爬窗的整个过程都被她看到了?
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白猫有些尴尬的扭了扭身子,一时不知所措,该怎么办才能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呢?
“呵呵……”黑夜里躺着的徐璃发出浅浅的笑声。
“自从……嗯……从前见到的那只猫儿,我就再也没有遇到开了灵智的凡兽了,没想到如今再遇到你,竟是和它一样是只白猫……”
说着说着,徐璃突然就噤声了,面上的浅笑也凝固了。
难不成这只猫就是当初那只猫?
“喵,喵,喵……”略显慌乱的叫声响起,直接打断了徐璃的思考。
少年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徐璃内屋的旁边,他伸手,微微躬身,空中越过躺在床上的徐璃,就将白猫提溜着脖子抓回来箍在了自己怀中。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本喵很没有面子?……’
“徐管事好心情,还能笑得出来。”
低沉的声音在徐璃的斜上方响起,语气中含着几分薄凉与杀机。
徐璃偏过看向窗边的头,望向床边。
黑夜里的少年在徐璃躺着的角度下看越发魁梧高大,银白色发丝映着淡淡的月光熠熠生辉,在肩头微微的拂动就像浸润在水里缓缓摇曳的轻丝。
黑夜里看不清少年的面容,而深邃的眼窝里的异色双眸愈发明亮。左眼朱砂,外深内浅,瞳孔中的纹理,似有自九天焱域的火焰熊熊燃烧,可烬星辰;右眼蔚蓝,内深外浅,瞳孔隐有寒霜花盛绽,外布细碎星星点点,寒气四溢。
这双明亮的眼眸真是好看极了。
徐璃不由自主就看呆了几分。
她浅笑道:“枯松长老夜访我香闺,小女自然是不胜欣喜。”
徐璃就这么躺着,也没有动作,嘴里却不依不饶。
少年眸色紧了紧。
半老徐娘如此矫揉造作,让他也觉得不适。
“你命还真是大……”枯松泠冷漠的出声。
“解决你,是想解决可能的麻烦,没想到你还没死,给我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呵。”徐璃恢复了正常的姿态,冷笑出声,“原来枯松长老解决麻烦就只有杀人这一种办法。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看的皮囊,底下装着这么个心狠手辣的……”
“对付你这种人,实在是不需要仁慈。我不知道你待了多久,做了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奸细,但是你学到了神道教不外传的功法,这是不争的事实,教宗大人一早有令,偷学者,杀无赦。”
徐璃的眉头紧了紧。
她知道这条教规,因此她修炼这些年也一直是躲着的,无人知晓。
旁人以为她能活到一百七十多岁,保持着四五十岁的模样,身体康健,全靠陆千云不时给的丹药,但其实她最清楚,全靠这么多年的偷偷苦练罢了。
神道教的修习之法不外传,她可以理解,只是偷偷修习者就杀无赦,不像元兴的做事风格。
“但你在意的并不是我偷偷修习了道法,而是担心我会传出我在崖顶所撞见的事,不是吗?”徐璃冷着一张脸反问。
夜色里的少年不置可否,没有出声。
“我只听到了一些杂碎的声音,并未看见什么,如今我倒是非常好奇,你究竟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就这么想杀我。”徐璃咄咄逼人。
少年眸色一紧,嘴唇是依然紧抿没有说话。
但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向徐璃袭来,挤压着此刻重病卧床的她。
身上的还未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一股热血从紧闷的胸腔直冲喉头,从徐璃的嘴角缓缓流淌出来。
“说都不说一声……就动手,对我一个女人都……这么狠吗?”徐璃向上抬着上半身,费力的大口喘着气,紧咬着牙说到。
少年依然双手怀里抱着猫,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喵——”白猫柔和的叫了一声。
‘没必要吧……既然要杀她给她一个痛快就是了。’
少年将白猫抬起抓在他胸襟上的爪子按了回去。
“哈——”
威压突然撤去,徐璃感受到了新鲜空气四面八方用来,不由得大口叹了一起深呼吸调整着自己。
“这么听这只猫的话?难不成她是的父母,还是意中人?”徐璃依然急促的呼吸着,不怕死的挑衅着。
少年眼中兀的出现杀机,狠厉的虚眯着双眼看着她。
“喵!”白猫怪叫一声。
‘胡说什么呢!这么想早点死吗?那你也不能拉本大爷做垫背的啊!亏我还好心为你说话,呵,女人!’
还不动手?那就再加点火。
徐璃笑得轻佻:“枯松长老长的确实是好看,若不是我现在无法动弹,怎么也不能辜负您夜访的美意,春宵一度,胜却无数啊!”
“呵呵呵呵……”枯松泠突然开始冷笑。
也不知道是觉得徐璃的话好笑,还是气急了发笑。
徐璃皱眉。
预料中他应该动手杀自己却没有发生。这个脑海中似乎只有杀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的疯子居然没动手?
“杀人是解决许多事情最好的方法,但前提是……它不会惹出更多的事。”少年弯腰,凑到了徐璃的耳边,继续说道:“我又不是傻子。你能猜到我今晚要来,我又怎么不能猜到你准备了什么呢?”
低沉的声音就像刚刚苏醒的猛兽的长啸,淡淡的温热气息拍打着徐璃的耳廓,她甚至觉得,下一刻,旁边的猛兽就要咬下她的耳朵。
枯松泠继续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不喜欢麻烦,但你是个聪明人,目前来看,最简单的方法……我决定放你一马,那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