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事,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四下无人,唐漫将一个白玉的小瓶偷偷献给一个身穿暗蓝色衣袍的中年妇人。
在此之前,唐漫打听过了,这个徐管事是神道教内门里杂役的一个管事。虽然权利不是最大的,但在所有管事里那也是说的上话的存在,最主要的是,她是这次杂役选拔的主管事。
神道教内门里的杂役有严格的控制,每十年才招一批人,一次不超过百人,其中部分来源于神道教外各处的氏族大家,一部分来源于外门的杂役选拔。
徐璃停下了动作,将手里的一把瓜子放回了果盘,拍了拍手,就接过了白玉小瓶子。
她先是轻轻摇了摇,就大概确定了里面的东西,打开一闻,竟是药香扑鼻。
“这是好东西啊……”徐璃神色复杂的看了唐漫一眼。
“徐管事喜欢就好。”唐漫努力的挤出来笑容,那模样,明显是还有话要说。
“说吧,什么事儿。”徐璃不留痕迹的收下了东西。
偶尔收点凡人敬献的小礼物,是她这一世的一点小爱好。
当然了,拿人手短,为他们办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从此两不相欠,更是再好不过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唐漫凑近了她耳边,小声说到:“我希望您……留下钟盈。”
徐璃没有回话。
她想了一下,就知道钟盈是谁了。
她有些讽刺的问道:“你们不是好姐妹吗?”
唐漫笑得虚伪,说道:“我们自然是好姐妹的,所以……我才希望她能留在外门陪我。”
徐璃“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白玉瓶子。
“可惜了……”徐璃将退回的东西塞到了唐漫的手里。
唐漫有些诧异,“这……徐管事您可是嫌少了?”
徐璃又抓起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的好姐妹……可比你先行一步了。”
“她呢,自然也是……希望你能留在外门了啦……”徐璃又不咸不淡的补充一句。
唐漫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了。
徐璃继续不痛不痒的说道:“既然我已经应了你的好姐妹,那你……我只能忍痛拒绝了。”
唐漫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钟盈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还赶在了她的面前求得了徐管事。
而她打听过,这位徐管事有收必应,答应的事儿都办了下来,想必如今她答应了钟盈,自然也不会再应自己了。
此事,也就只能作罢了。
“既如此……还请徐管事能够对此些事保密。”唐漫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金玩意儿恭恭敬敬的递给徐璃。
徐璃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她递上来的双手,将手里抓了一小把的瓜子壳丢在合适的地方,她说到:“用不着,我省得。”
“呵呵……那就多谢徐管事了。”唐漫有些尴尬的赔笑道,见徐璃仍然悠闲的磕着瓜子,颇有送客之意,然后说道:“无事那我就先退下了。”
“嗯……”徐璃依然坐着磕着瓜子儿,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的淡淡的应到。
待到唐漫走远了,徐璃才又停下了嗑瓜子。
……
外门有处高峰,那里可以远眺北境雪原的深处,因着地势险峻且地处偏僻,极少有人到那里去。
可是徐璃挺喜欢那儿的。
一个人登高望远,俯瞰众生,才能提醒着她自己到底身处何处,行着何事。
不过她鲜少来这里,一般只有出到外门,又有闲暇时间才会来坐上一会儿。至于原因,当然是懒。
她这一世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尽管如今还只是中年妇人的外表,可是她还是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衰退。
靠丹药维持的身体,自然是无法同他们那些修行之人相提并论的。
当她废了些气力爬到了顶峰,大喘气的瘫软坐在了崖边的时候,一阵自极北之地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她全身一个激灵。
“你放过我吧……求求……求你……”
四面寂静,只是在这寂静之下,被寒风带来了细碎而微弱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卑微。
“啊——”
又是一声极小但有些刺耳的声音。
徐璃不由得紧紧的蹙起了眉,眉间的烦躁怎么也化不开。
不远处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她现在应该离开这里避避才是。
只是她才坐下,屁股下的岩石都还没有捂热,喘着的粗气都还没有匀过来,她不想动。
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内门杂役里的小管事,对面指不定是门派里的弟子,若是知道她知晓了此事,她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还是躲躲吧……
内心短暂的天人交战一番,徐璃还是不甘心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边小声抱怨着:“哎……真是的,换个别的地不行吗?非要在这里……”
“不行。”
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兀的打断了徐璃的抱怨。
似有寒风刺骨从脚底而来,途经双腿使之无法动弹,掠过脊骨使其凸起如芒在背,穿过脖颈使其僵硬发凉,最后到达大脑令其一空。
这必然是个修道者!
徐璃定在了原地,凡人对危险的感触要敏感的多,这声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的不容反抗的威压!
她没想到这人出现的太快,以至于她甚至还来不及离开。
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逐渐清晰的敲打在了徐璃的心头上。
难道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跑,是跑不掉的。
解释?
说什么才能说服别人不杀自己?
……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听到了什么?”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若不是语气太过淡漠且富含着无限杀机,她真想立刻转身看看背后的男人。
“我……我是内门杂役的一个管事,我只是想来吹吹风……就来了……”徐璃说的磕磕绊绊。
神道教弟子众多,她不知道背后的会是谁,也摸不透他的脾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如何回答才好,只能避着最后一个问题。
“内门杂役的管事……”背后的男人小声重复着。
徐璃心头一惊。
他就重复了她的身份,明显是他在衡量着她该不该杀了。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背后的那个男人,皱着眉思考这是什么一个职位?重不重要?死了的话有影响吗?怎么死才能了无痕迹,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呢?……
那么自己呢?
是就该这么等死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跑?跑的掉?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