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布衣少年
第九十六章布衣少年
温孤行重重叹了口气,把裴凛裴耀吓了个激灵,裴凛连忙回道:“请陛下宽心,末将已派各路探子私下打探,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朕就不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要将她拖回来!”温孤行现在的腿还不能行走,试了多种治疗方法都没有用,他不能放过冯云卿,她杀了唐晚香,她让黑羽军折损大半,让自己变成个废人,他要慢慢折磨她,让她像狗一样屈服在他脚下,还不够,必须要让她尝遍世间凌辱,吃尽苦头……温孤行无数梦回都在想着折磨冯云卿,还未见到她就想象着她骨肉拆解的滋味……
裴氏兄弟惶恐地应下,尤其裴凛,自从温孤行放了他的儿子,在他手下干活更是忠心不二,如履薄冰。
冯云卿穿着粗布麻衣,一副寻常老妇人的打扮,那枯老的样貌不时也引得路过的人侧目。能在街上遇到这么年老的人行走并不常见,那腐朽枯败的气息仿佛能形成一个结界,不让他人靠近,因为面容老得丑陋,让他人望而生畏;行动不便,让人心生厌烦;又老又穷,让人心生嫌恶……
冯云卿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明明是十七岁的少女,便体会了世态炎凉,看尽了人间冷暖,浮生若梦,回首过往,欢乐仿佛都是为了痛苦而铺垫,相遇都是为了离别,只留她一人,孤注一掷,寻求解脱。
如今温孤行已经是当朝皇帝,自己则是一个普普通通,已过八十的老妪,这仇要报难于登天。冯云卿在路边喘息片刻,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冯云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嘴唇已经干裂起皮泛着白,这时眼前出现一道灰色袍角,冯云卿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一个身穿灰色布衣,布衣上打了很多补丁,头戴儒巾书生模样的人关切地望向她,冯云卿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此人。这人身上的气质很是奇特,看样子是书生,可是偏偏背着好几捆的木柴,灰头土脸,大汗淋漓,长袖挽起,露出瘦削但有力的手臂。
“婆婆,您还好吧?”布衣少年关心地问道。
冯云卿没有力气回答,口干得仿佛含着沙,根本说不出话。布衣少年看冯云卿这副模样,便一手挽起冯云卿的膝盖,一手扣进她的臂弯,抱着她回家。
布衣少年将冯云卿放在屋中唯一的床榻,那是个土炕,炕上放着破旧的褥子,上面也打了好几个补丁,这还是少年东拼西凑布料才缝上的,颜色五花八门,花样也不同样,看着乱七八糟,却十分整洁。
少年从水缸中打了一杯水,正要喂给冯云卿喝,但是一看那粗糙深底的杯子并不好喂,便到门口折了一片树叶,洗干净舀了杯中水,慢慢地喂给她喝。
冯云卿的嘴唇得到了滋润,嗓子也慢慢恢复,她睁眼看到了少年耐心照顾她的少年。
“婆婆,您醒了。”少年眼里迸发出喜悦。
“我,这是在哪……”冯云卿看着头顶破旧的瓦片,黑黄交杂的木梁,四周除了她身下的炕,码的有墙壁一样高的柴薪,还有一旁的炉灶,水缸,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我的家,我在路上看到您晕倒了,便把您带了回来。”
冯云卿点了点头:“我没事。”说着,冯云卿便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
“婆婆,您先别起来,您还没有恢复体力,等您休息好了,我带您走吧。”
冯云卿看着少年诚挚的目光,朴实中带着点憨厚,只是太瘦了,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地大,炯炯有神,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冯云卿想走,但是没有气力,便认命地又躺了下去:“你叫什么名字呀?”
“晚辈叫钟顾北。”
“家里就你一人吗?”
钟顾北颓然地笑笑:“晚辈的父母都死于战乱,五岁的时候乞讨,是一位行医的钟大夫收留了我,因为钟大夫家在范阳,因为战乱回不去,便给我起名钟顾北,想时不时看一看北方的家乡。”
多年的战乱造成许多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钟顾北和钟大夫都是其中的受害者。
“那钟大夫呢?”
“那时广梁军和绿林军打战,钟大夫在救人的时候,不幸被箭矢射中死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钟顾北说起来难免伤怀,“之后我便又是一个人,不过现在好了很多,战事终于休止,我也长大了,能养活自己了。”
少年的眼中是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冯云卿却听得十分辛酸,在他的故事里,有自己的影子,父母双亡,被人收养,现在也是孤身一人……
冯云卿在思考,如果杀了温孤行,天下又会陷入大乱,少年等众人对未来的期盼,对现在稍微安定的生活又要落空,那她岂不是成了天下罪人。
“婆婆,在想什么?”
冯云卿被这个称呼叫得带入了角色,真的和慈爱的老人一样对他笑了笑:“没有,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我看你之前背着一捆柴,目前是砍柴为生吗?”
“是的,我的体力不错,靠砍柴卖些钱。现在正准备考取功名,之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至于像我现在天天饿着肚子。”钟顾北说起功名的事有点羞赧,他家徒四壁,上私塾和买书都十分困难,这抱负向外人诉说,怕惹得冯云卿笑话。
可冯云卿倒是对他另眼相看,初时便看少年有些文气,背着一大捆柴有些违和,原来是胸有大志之人。不过,这少年一派纯真,恐入仕后无法适应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都后话,冯云卿也管不了那么多。
“那祝你前程似锦,早日达成所愿。”冯云卿向他祝福道,如此好的少年,意气风发,对未来抱有希望,只愿他能前途平坦,就算看清现实也能保持内心的真善纯洁。
到了晚上,钟顾北做了一锅白米粥,用之前收集的猪油拌了一些山上挖来的野菜,宰了一只碰巧遇到的野兔,加入葱蒜末和酱油,做了一盘的炖兔肉,香味飘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