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的彼岸花似乎永远不会衰败,殷红如血。以前我以为人心也是如此,可现在却看得清楚,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也只有空中日月了。
我在山洞前略一踌躇,还是走了进去。洞里有些黑,可并不妨碍我的视线。石桌边坐着莫奇。她低头擦拭着那支织梦笛,神情认真而专注。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她微微侧了侧头,但没有看我。我也没有出声,沉默地走到石床边。石床上,墨衣男子静静地躺着,脸上的血色全然退净,双眉紧皱,冷汗涟涟,似乎是梦魇缠身。我略略皱了皱眉,用袖子揩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喂了他一颗清心丹。
“他非仙非魔,体内气息紊乱。如今身受重伤,自然压不住这狂乱的元力。即使是清心丹也于事无补。”
我回身看向莫奇,她依旧没抬头,只用手细细地抚摸着那支笛子,语调漫不经心。我略一沉吟,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她摩挲玉笛的手微微一顿,总算是抬起了头:“有事?”
我微微垂眸,又复抬眸看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奇一挑眉,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果然还是猜到了。我就跟他说瞒不住。”
“我一直想不通。当年封印纯狐氏时,我明明应当魂飞魄散,就如之后我与雪莲同归于尽。可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我都没死。之前,我醒来便成了瑶姬。而之后,我竟又恢复了原身。”我顿了顿,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我思来想去,这些怕都与魇魔有关吧。”
莫奇与我对视了片刻,似叹非叹地笑了笑,放下织梦笛:“没错。你的死而复生都是我做的。至于他这副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也是我。”
我的眸光陡然一凛,冷冷看着她。莫奇没有躲闪,迎着我的目光,嘴角噙笑:“不必这样看我。我不是圣人,若他开不出让我心动的价钱,我凭什么救你?”
我微微一怔,不由看向了石床方向。耳畔响起莫奇的声音,带着叹息,带着怀念,似乎,还有些不易觉察的羡慕:“当初,他把你带到我这里的时候,你的元神极其不稳。若非他用仙力强行压制,到不了忘川,你就已经化作飞灰了。”
“他让我救你。条件是,他可以帮我洗去体内邪气。”
“以血为引,以身为炉,吸取对方体内邪气,再用己身的仙气填补对方的元气。”我低声喃喃。这段是我在师傅的《仙魔混纪》中看到的。是唯一一种给入魔之人洗去邪气的法子。可代价是,施术之人将承受对方的魔气且失去打量仙力。
莫奇笑睨了我一眼:“看来你也知道这术法。当年,他用这术法替我换掉了大半魔气。其实,在那时,他就不算神仙了。既然他有如此诚意,我当然不能不管你死活了。就用织梦笛帮你定魂。”
“定魂?”
莫奇狡黠地笑笑:“是啊。这是织梦笛的秘密。只有它的主人才知道定魂术的存在。它会随灵契的结成,自发在脑海中出现,告诉它的主人如何施用。连他……他,也不知道呢。”
她的神情有一瞬的阴翳。虽然没说出那个他是谁,但除了天帝也没人会让她有如此情绪了。她闭了闭眼睛,睁眼时已恢复眼中清明:“但当时,出了点意外。我险些叫神界的人发现了。半路停下,你的元神大半离体。我没办法控制,只能把离体的元神封入一株灵芝里。那灵芝承受不住你的灵力。而你的原身又成破碎之状。恰逢炎后有了身孕。我便施法将你的元神融入瑶姬体内。”
“我的原身是你修补的?”
莫奇嗤笑一声:“我可没那菩萨心肠。是你的小情人用灵力养的。养了上千年,才恢复了原状。若非如此,你与你那叛徒同归于尽之时,我还找不到能安置你元神的仙体。你也算因祸得福,原本你附在瑶姬身上的元神不全,随着记忆仙力也失了许多。这原身中残有你部分元神,这次也叫你恢复了神力。”
“那长琴为何……”我闭了闭眼睛,“为何会变成魔尊?”
“魔尊啊。”莫奇笑了笑,“这可就要拜我们那天帝陛下所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