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怔,只见一片淡紫色光华破空而来,生生阻住四散的冰晶。我一挑嘴角,收了术法,那漫天冰晶全化作了点点冰雨,撕破了紫色的屏障,消散在半空中。
天地间有一刻难耐的寂静。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眉梢微挑,眼角一点朱砂宛若心头鲜血。她一袭紫纱,深紫色,愈添了几分神秘妖媚。我见过的美人,有高冷的,如花神槿年;有雍容的,如西天圣母婉妗;有灵动的,如忍冬;有温雅的,如朱鹮和雪莲。但我还从没见过一个美人似眼前女子这般妖丽妩媚。我皱了皱眉,眼光瞟到那几个意欲逃走的鬼怪身上。女子似乎知晓我心中的顾忌,手中散开一片紫光。那几个鬼怪瞬时惨叫一声,消失在了紫雾中。她又看向我:“神界最年轻的神主,雪神瑶姬,确实比我想的要厉害许多。”
“你是谁?”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维持着镇定。
“我是......”女子嫣然一笑,“一个非仙非魔的存在。”
我冷笑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子的笑意越发风情无限,从袖中抽出一支莹润剔透的白玉笛:“我想与你赌一局,若你能胜我,我可以许你一件事。若你输了,就把你的修为全给我,如何?”
我一扬眉:“要动手就快动手,废话少说。”
“哟~脾气还不小。”女子的声音柔媚入骨,迷离的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手中玉笛一扬,一股强大的气浪兜头袭来。我心中一定,催动玄光练,在我周身设下屏障。玄光练与气浪接触的刹那发出尖锐的声响。我的身子被强劲的后坐力震退几步,玄光练收回袖中。
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在月下响起:“不愧是神界的天才少女,我像你这般年纪也没有这份修为。不过......就算你能挡住我的术法,却不一定能逃过我的幻术。”
话音方落,一阵悠悠笛声袅娜响起。我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手脚全不听使唤,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头脑一阵发沉。
“对。睡吧,睡吧,累了,就睡吧......”女子声音续续地传入耳中,我的神志愈发虚弥。
将睡未睡之际,似乎有铮铮的琴声从天际传来。我无意识地低低唤了一声“长琴”,便沉沉睡去了......
【为了让情节连贯起来,以下将以作者视角叙述】
琴音挟着巨大的力量撕裂了悠扬的笛声,女子的身形一个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嗤”地吐出一口鲜血。夜风吹得手抱素琴的少年红衣猎猎。他的眉宇间似凝着寒霜,眼中有掩不住的杀气。女子抬手擦掉嘴角血迹,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太子殿下来迟了。她已进入我设的梦魇幻境,就算此刻打断织梦笛的笛音,也不能让她醒来。除非......她能自己走出心魔。”
“莫奇,本殿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动她?”长琴的眸子寒凉彻骨。
莫奇苍白的脸上露出如花的笑靥,仿佛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有着致命的诱惑:“能遇上你这样的男人,她的命还真是好得让人妒忌。”
“当年我饶你一命,是因为你能救她。但你现在伤害了她。”长琴的语气中充满了危险。
“你要杀了我?”莫奇勉强站起身来,“你信不信,你今日杀了我,当年的秘密明天就会人尽皆知。你说,那些神灵知道堂堂的火神宫太子竟是个非神非魔的怪物,会是什么表情?”
“你威胁本殿。”
莫奇面上毫无畏惧之色,笑意更深:“莫奇只是在保命罢了。”
长琴的拳头捏紧又放开,捏紧又放开,这般来来回回数次,终于冷冷开口:“滚。”
莫奇笑了:“看来她的命还是比不上你的名誉地位。也是,你们男人不就是这样吗?见利忘义。女人,呵,又怎么比得上这太子的身份。”
长琴俯身将地上昏迷的少女抱起,没再看她一眼:“我不想让你说出那件事,只是怕她知道了真相会多心。我要她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地活着。所以,若有下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莫奇的身子一僵,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却涌了出来。她长袖一拂,转身飞远,只远远留下一句话:“如你所愿!”
忘川河畔,奈何桥旁。血红的彼岸花如天际的朝霞,美得肆意张扬。这样绚丽的花朵却开在了黄泉路旁,正如它所代表的......恶魔的温柔。明知是饮鸩止渴,却让人不舍推拒。
花海中,一身紫纱的妖艳女子轻轻擦拭着一支白玉笛,眉间的忧郁淡的像一抹浮云。她低低地喃喃了一声:“陛下。”接着忽而一笑:“你那么想要她死,可我偏要救她。”
她似乎有些发痴,出了好一会神,才又低声说:“你知道吗?当年做那笔交易,不仅是为了能恢复仙体,早日见到你。更是因为......”她似乎想到什么,眸华黯了黯:“你想她死,我偏偏不如你所愿。看你不痛快,我就痛快了。我是那么爱你,又是那么恨你。你让小奇该拿你怎么办啊?我的好陛下。”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玉笛:“我这么给你添堵,你是否后悔了将这织梦笛赠我?”继而又自嘲一笑:“不对。你是天帝呀。你有神界的政务,有貌美的天后。又怎么会想起当年那个傻到甘愿为你邪气侵体的织梦神?”
她将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笛声中有淡淡的愁绪,好似飒飒西风,吹落白菊;好似幽幽月色,凉入人心。一曲毕,她嘴角沁出殷红的血迹:“火神太子。还真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男人。你若有他一半赤城,我这性命与你,也无悔了吧。”
“主上,您能怎么吹这破梦谣?您知道,这曲子对您的反噬......”
莫奇摆了摆手:“放心,我自有分寸。就当是四千年前那笔交易的利息了。”
后来的是一个白衣少女,长眉入鬓,狐目如星,娇柔的长相却掩不住眉目间的煞气。听了莫奇的话,少女忽然沉默了。莫奇回身看她:“小萱可是在怪我?”
“萱儿的命是主上给的。主上做什么就是什么。”少女答得恭敬。
“你真的不恨她吗?要不是她,纯狐又怎么会被全族封印?你明明是狐仙,却被她硬生生逼成了狐妖,镇日与我这个不神不鬼的魇魔相伴,在这忘川之畔垂死挣扎。”
“主上,”少女打断莫奇的话,“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纯狐就剩下我一个了。我自然要好好活下去。”
“你想的倒通透。”莫奇一笑,但很快,笑意转淡,“你能想清楚最好。可我,怕是这辈子都想不清楚了。”
少女微微屈膝:“主上莫再忧心了。不如萱儿为主上去沏杯茶来。”
莫奇沉默了片刻,一声叹息:“去吧。”
她没注意到,少女转身的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晦涩难明的情绪。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又有谁能真的放下那心底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