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承情之物
浩瀚的银河边,一座清冷的宫殿随风摇曳。一位长发如瀑的女子,静静的坐在河面上,眼睛里的灵动透过星光一闪一闪。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媚的双眸顿时泛起异样的光彩。微微起身,来到床前,枕下那枚桃形的蓝琥珀静静的躺着,这是羽儿身上唯一从人间带回来的什物。
这快宝石一定对她很很重要,感觉到她有危险,将她召回银河时,这枚宝石紧紧的被她攥在手里。还以为,她会离开自己,永远的离开。还好,她还在。想到那一丝光,星儿心里燃着浓浓的希望。
银河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水晶盒,那水晶盒中一根羽毛静静的躺在里面,一年了。在银河再生力的滋养下,一年,这根羽毛才微微泛出光芒。这根银色的羽毛不是别人,正是银羽真身。
一年的滋养,银羽的元神慢慢苏醒,等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盒子里。难道我没死吗?
还记得,自己跌入岩浆,看着墨风痛苦却无助的脸,银羽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但终于还是释怀了。还好他的身边还有蓝鸢,只要有蓝鸢在,他总会好起来的。
银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掏出桃形的琥珀,紧紧的握在手里。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先遇到孟哥哥,那样便不会有那么多痛了吧。孟哥哥和自己都会喜欢的。至于墨风,他要惦记的人太多,还是陌路的好。
可是,来世恐怕没有吧,想着想着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溢了出来,身体也随着泪水流逝,变得越来越弱。
这样的结局就是极好的,自己本不属于人间,只是,再也见不到星儿了吗?身体越来越透明,银羽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
星儿感觉到银羽的危险,就在银羽的身体快要消融时,按下了灵信符,一道光将银羽带回了银河。只是银羽已经没有了气息,渐渐恢复了羽身。手里紧紧攥着的琥珀,就那样静静的躺在一根银色的羽毛旁边。
星儿将银羽的真身放在水晶匣中放置在银河里,希望银河的再生力可以救回银羽,她耐心的等着,那怕余生都用来等着她醒来,都好。总是要留下他给自己唯一留下的希望和念想。
她盼着羽儿回来,可是她的羽儿却如此重伤回到自己身边,那个伤她的人,她当然知道,只是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为什么从人间来到星河的人都受了伤。宜凤是,羽儿也是。
她看到了宜凤,她看到了他给墨风的信。原来他受了很重的伤,他在那座塔里,她想去,可是没有勇气。她能救他吗,她有她的羽儿勇敢吗?
人间正主,星儿反复回味着这个称呼,宜凤曾是,银羽遇到的人也是。
宜凤,人间正主。宫主,宫后。从地星宝鉴里听到的新名词,银星,重复着。这些,似乎离自己的生活好远。宝鉴里看着银羽面对一场又一场的惊险,惊心动魄,她静静感受着银羽的困惑,苦恼,开心,幸福。似乎在银河的日子也有趣了许多。
人间,像谜一样。
只是,没有他,银星大概不会对人间有一丝的兴趣吧。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银星不自觉的打开了宝鉴,那个人还会出现吗?他的伤如何了呢?
。。。。。。
人间。夜已深。
无果树下,一道欣长挺拔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哪里。这万年来,他无数次出现在这里,静静的看着无果。这是他能找见唯一与她有联系的了。
万年来,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他,那怕一时一刻。他知道,她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等着她。还好,他终于等到了,那怕只是一丝希望,
静静拿着桃形的琥珀,那一丝银羽微微泛着光芒。男子露出久违的笑容,虽然很浅,却可以看出男子眼里闪出的光芒。万年暗淡,终于眼里有光,心里含笑。
他等这个时刻已经太久,他不会再等下去了。鸢儿,已经有沐儿陪着,他可以放心了。
小小年纪的沐儿,已经会喊父神了。这个人间,还是还给父神吧,沐儿还小。身为父亲不到万不得已,谁希望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世间的狂风骤雨呢。
从怀里拿出那枚遗玉,当初送给银羽,满心欢欣。那是墨风从没有感受过的幸福,看着她笑,他开心。看着她伤,他揪心。看着她离开,他心死。
他的情绪从来没有被别人如此牵动着。可是,好像从初见银羽不小心闯进自己怀里那刻起,她的生命已经融在了他的生命里。
轻轻的抚摸着这枚不规则半月形遗玉,墨风想着,当时送她时,很着急,还没有想好名字,那就唤它风思羽吧。
治愈自己那枚,墨风下意识抬起自己的左臂,哪里赫然有一块印记,正是那枚与风思羽一对的遗玉。
原来,这次墨风把它融在身体里,早已成为一体。那遗玉里还存有银羽的神息。只要她想找,便再也不会找不到了。
墨风苦笑着,心里的伤痛晕染开来。噬心噬骨。
终究是自己负了她。
她在凤羽宫待了两日,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决然的离开,墨风不敢去想。他不敢去想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失望,才会一丝气息都不留给他,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
后院里,不远处的一双眼睛早已模糊的不像话。无数个夜晚他来到这里,她也跟着来这里。
万年来,他就是那样静静的,本来就沉默寡言,冷淡克制的墨风更是没有了话语,笑容。虽然他时常冲自己笑,可是,蓝鸢知道,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开心。即使沐儿出生那日,他的笑容都是带了一丝解脱的。
是自己太自私了吗?明明知道他喜欢着银羽,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可还是霸了宫后的位置。
三天三夜的大婚,礼数终究没有成全。大婚第二晚,她看着墨哥哥出了凤羽殿,原以为,墨哥哥再也不会来凤羽殿了吧,可是她错了。
她的墨哥哥回来了,而且一如既往的只待在她身边,没有侧妃。这一待,已是万年。只是她知道,这个人只是墨哥哥,而不是墨风。
墨风早在银羽离开的时候,也离开了,再也没回来了。她走了,他也跟着走了。
可是今晚,蓝鸢突然看到那个安静的背影,眼里泛出了光,她知道,他还活着,墨风还活着。也许,是因为银羽还活着吧。
银羽为了救自己跌入岩浆,无论如何,蓝鸢希望银羽活着。虽然她会抢走自己心爱的人,可还是希望银羽能活着,
只是为什么心里那么痛,明明有沐儿,该知足了不是吗?为什么心会那么痛?这次他要离开了吧,连同她的墨哥哥一起。
看着男人静静的背影,蓝鸢转身回了寝殿,来到沐儿床边,看着小家伙恬静的睡颜,手轻轻抚上沐儿的脸,沐儿,以后,就剩我们自己了。希望没有父神你也能快乐长大,像你父神一样,勇敢,坚强。母神永远陪着你。
眼里的泪水还是不由自主溢了出来,带着泪水,轻轻吻向小家伙,小家伙似乎感受到母神在身边,睡梦中喃喃的喊了声“母神”,似乎还做着不错的梦,小家伙竟然在梦中笑着。
挂念沐儿的不仅仅只有母神,墨风在无果树下待够了,便来到后山,闯过那个神秘的山洞,来到灵气源,穿过灵气源来到了父神闭关的地方。
原本,银羽走后,他是绝望的,他知道银羽既然连一丝气息都不肯留给自己,便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可是没想到孟极要毁了人间,最终他们失去了银羽,原本以为,他们永远的失去了她。
可是那枚琥珀石中的银色羽毛发了光,墨风知道,银羽并没有消失。那根羽毛,他很熟悉。是啊,凤族的冠羽。。银羽就是父神留在银河的那枚冠羽,可是那枚冠羽怎么会变成银羽的,他不清楚,他清楚的知道,银羽一定在银河。
冥冥中已然注定,那枚冠羽是父神拯救人间的希望,果不其然,是银羽拯救了人间。如今的人间,一片安乐。
当初自己就是父神为保人间安宁用命魄与灵魄孕育而成,如今自己的使命已然完成,是不是自己可以放下这一切了呢。
有着自己的打算,墨风来到父神闭关的门前。
父神应当无碍了。
“父神,我是墨儿”墨风平静的开口。
他等待着,等待着里面那位至高无上的,真正的地星主人宜凤回答他。
“父神,我要走了。无论您同意与否。”墨风静静的等待着,希望里面的人可以回答他,但依然没有。
“父神,请帮我照顾好沐风,沐儿,他还小,我走过的路不希望他重复走着。”
墨风停下来,似乎在认真的思考着重要的事情,迟疑了一会儿,再开口,却很郑重的语气“父神,如果可以,我希望沐儿无忧无虑长大,过平凡的日子,能守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够。”
说完,墨风这次不再等着父神的回答,转身要走。
“墨儿”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墨风愣住,简短的迟疑过后,快速转身。正看到宜凤超然人世一般站在面前。
一层金色的光晕围绕在宜凤的周围,不似墨风般冷漠,却同样高贵的不可比拟。双眸坚定而从容,那是一张怎样迷人而温暖的脸啊。这位就是人间正主,地星主人,宜凤。银河女神念念不忘的人,
虽然只是淡淡的开口,可是那声音却直达心底,震撼有力。
墨风上前就要下跪,却被宜凤一把扶了起来,
“墨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墨风摇着头,却无法出声,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到父神,第一次与父神接触。
虽然,他知道父神无碍,随时可以出关,可是真到这一刻,墨风还是惊到了。起死回生一般的惊讶与兴奋。只是这些感情,墨风习惯不外露罢了。
“墨儿,冠羽虽是凤族灵物,却没有人之情思,能化身为人,定是有承情之物滋养”
“承情之物?”
“对啊,万物有情,才有思,有思有想方可别于普通花木鸟虫,成人成神。
“这承情之物,便是眼泪,心血”
“墨儿,你虽有我传于你数十万的修为,奈何,你终归魂魄不全,若是强闯银河,还是会有性命之忧,所以长老才会叮嘱你不到万不得已,必不可使用无果”
“墨儿明白,父神保重,照顾好沐儿”
墨风说完,头也不回出了古塔,徒留宜凤一人留在原地,有些人,有些命,注定是逃不开的。就像自己与银星。银羽,是属于自己与银星共有的吧,像孩子一样。
星儿,你还好吗?
。。。。。。
墨风来到沐儿房间,看到趴在沐儿床边睡着的蓝鸢,轻轻将蓝鸢抱上床,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墨风心思变的沉重。轻轻撩开蓝鸢额间的碎发,别在耳后。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即使自己心死一般,也不想要她受一丁点委屈。只是有些情意,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他宠她,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即使她要他爱她,虽然做不到,但他努力给了。年少的他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他想给就能给的,比如爱情。可是等到懂得时,承诺已经许下了。
如果不是遇到她,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懂得,爱情,那是什么。
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从银羽出现的那一刻,他的情绪,他的心都开始被她牵动着。可笑他掌控了天下的一切,却唯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鸢儿,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人,宠你又爱你。但那个人不会是墨哥哥了。
无果树下,墨风已经轻巧的将无果拿在了手中,毫不犹豫地向银河方向飞去。会遇到什么。能不能闯到银河。这些都是未知,可是任是什么样的困难,也无法挡下此时的墨风。他想她,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