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面具男吃力说着,安遇闻声赶紧端了杯水递上去。
面具男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还没卸妆的安遇。
“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
换药的护士来了,听到两人的对话,少不得插嘴两句。
“你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爱你的人。这小姑娘从把你送进来开始,已经整整照顾了你两天两夜了。”
面具男看了安遇一眼,“傻瓜,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把脸上的妆卸了?那化妆品虽好,依然不能让它和皮肤接触这么久呀。”
安遇这才想起自己把面具男的余毒清理后陪他在地下实验室的病房里待了几个小时然后才转到了外面医院,在回到外面的医院不久安遇找了个空档瞬移回了一趟酒店,她不过是恢复自己原本的面容而已。只是听他这样说才发现,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那面具如今才是自己真正的脸,当真是面具戴久了就长在脸上扯不下来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卸。”
安遇跑出病房,心里却有些伤感。觉得有一丝委屈,有一丝难过,还有一丝困惑,更有一丝不甘。
算了算了,安遇摇摇头,想这些干嘛呢,本来自己也不打算用真面目示人的。
“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想回家。”
“啊?虽然你伤的只是手臂,可是那子弹上有毒,而且,医生早就交代过,你得住一个月。”
“你也说是一个月,我在医院有诸多不方便,比如洗澡。”
这点安遇确实没想过,是呀,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要洗澡的话……
“那我去问问医生。”
“不用了。”
“你问过了?”
面具男点点头。
“你帮我收拾下,我们回酒店。”
“刚才不是说回家吗?”
“酒店也是家。”
安遇无语,把东西收拾好以后就和面具男坐车回了酒店。
“奇怪,今天怎么没看到什么人。”
“我包了。”
安遇看了面具男一眼,仔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毕竟他有伤在身。
“医生也会定时来给你换药?”
“自然。”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呀!”
“那医院也是我家的。”
嗯,整个南域都是你家的,全部都是你家的,你了不起,你那么了不起怎么还受伤了?真是搞笑!
虽然安遇没说话,面具男却感受到她的不愤。
“你有男朋友吗?”
“有。”
看安遇回答得干净利落,面具男突然笑了,不是说她失忆了吗?我看她比真正失忆还要可爱。
“怎么,你怕我追你?”
“不是,我不想再多贴一张狗皮膏药。”
“狗皮膏药?”
“就是喜欢我就缠着我,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你不喜欢?”
“不知道,如果这个人是我喜欢的人,我可能会喜欢吧!”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说出来我听听,也许我认识呢?”
安遇腹谤,也许吧,也许你不仅认识,说不定你就是!早知道刚才应该把他面具掀开看看的。
“你不认识,他比你优秀,比你帅气,比你聪明,你俩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哦?是吗?这倒更让我好奇他究竟是谁了。”
安遇忍俊不禁:对,你是好奇,你好奇得很!还和自己来这套,真是幼稚。
“有空介绍你俩认识。”
“你不怕他吃醋?”
“怕什么。”
“没什么。”
“你好好休息吧。”
“休息不了。”
面具男话音刚落,安遇果然看见有两个人抱着文件进了酒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个身份对吧?”
安遇会意,点点头,“我是秘书我知道。”
安遇接过文件,按照面具男的吩咐先归类整理,最后再仔细检查具体内容。
这一忙活,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吃了晚饭,安遇伸了伸腰,“怎么感觉在酒店办公比办公室还累呀!”
“可能是因为有我在。”
安遇差点丢了一个白眼给面具男,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见安遇准备离开,面具男又问,“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自己的“救命恩人”把话说得这样客气,安遇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你说。”
“我一会儿想洗个澡。”
好吧,该来的果然躲不了。
“那你一会儿叫我。”
面具男挥了挥手,示意安遇先离开。
一个小时后,安遇站在了面具男的浴室外。
“帮我拉一下这个。”面具男将一只手伸了出来,示意安遇帮他把衣服脱下。安遇拉着面具男的衣角,本是非礼勿视,结果这门开太大,她还是看见了那带有伤疤的后背。说不上多白皙的皮肤,那疤痕在这肌肤之上看起来却也十分明显。
“好了。”
“谢谢。”
门关上了,安遇静静听着里面水流滴答的声音。
“那个”听这声音,很难为情的样子。
“怎么了?”
“我裤子上这个纽扣,我一只手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安遇说这话时还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等到看到的时候不经小脸一红。
已经没有上衣遮挡的上身就这样出现在安遇眼前,安遇微微侧头,尽量不去看那健硕的身材。
“你不看着怎么解开呢?”看着安遇侧头,面具男有些好笑,“你不会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吧?”
安遇没有说话,瞟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好一会儿安遇才解开,心里那口气还没放松,面具男又说一句,“安遇,你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一个扣子解这么久?”
安遇也不接话,转身把门关了起来。
面具男应该是笑了,安遇觉得再一次传来的水声里似乎都透着欢乐的气息。
“你站着挺累,坐会儿吧。”水声突然停了,传来面具男的声音。
“没事。”
站半个小时不过小事一桩。
滴答水声继续,安遇静静听着发起了呆。
“安遇?”不知什么时候,面具男把门打开了,看着他半裸的上半身和没有扣上的裤子,比起刚才看到的场景,如今他这模样看起来令人又有一番新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你好几声。”
“好了呀?”
安遇很自然地搭上手为面具男扣好衣服,整理好以后又扣好了裤子。
一切发生好像理所当然,一贯不喜人接触自己的面具男居然一点都不排斥安遇的碰触。记忆中这场景好像发生过无数次,尤其是安遇那样自然地帮自己把一切都收拾得妥妥帖帖。安遇也觉得奇怪,仿佛这事自己做过千百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会儿还要出去吗?为什么不穿睡衣?”
面具男没有回答安遇的问题,“安遇,你住过院吗?”
安遇点点头,“住过,怎么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传染病,我也住过院。那时候我一个人被关在一个病房里,谁也不能接触,也没人陪我说话。每天只有医生定时来为我检查和送餐。”
见面具男不说了,安遇才缓缓说道,“那样的日子清净得让人害怕吧?”
“嗯。直到有一天窗外突然爬进来一个小女孩,她告诉我她也被隔离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想要逃出去,结果却逃到了我的病房。”
安遇以为接下来的故事一定是特别温暖感人的,所以说了一句,“你俩一定成了很好的朋友吧?现在还在联系吗?”
面具男微微摇了摇头,“她每隔两三天就爬进我的病房一次,有时候是在半夜,有时候是在凌晨。每次进来她都和我说那几天自己遇到的趣事,虽然外面的世界我很熟悉,可是在她的口里我却觉得那个世界和我看到的不一样。那时候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她来和我说说自己遇到趣事。”
面具男突然停顿了下来,安遇也安静得等待他的叙述。
“安遇,你觉得这世界上有天生的敌人吗?”
安遇摇摇头,“想说没有,却又觉得好像有。”
“原本我只需要隔离一个月,因为那个小女孩的到来,我的病情没有因为隔离而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有一个晚上,那也是我见她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来到我的病床前站了好一会儿,那时候我有气无力,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甚至对着她笑。她说,“去死吧。”这句话说完以后,她就再也不见了,而我也陷入了昏迷。”
“她是杀手?”
“算是吧。”
安遇大抵明白了这个故事,心里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生而无情,许多冷血背后都是惨痛的经历。
“起风了,回去吧。”
“需要我帮忙记得打电话。”
安遇回了自己的屋子,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面具男的一席话而彻夜难眠,却没想到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在安遇睡着后面具男出了酒店,不多时又回来了。
卡兹咔嚓
安遇从阳台爬到了面具男的卧室。
这一次,她真的梦游了!
砰,砰
安遇不熟悉屋里的摆设,几乎每走一步都能碰到障碍物。这么大的声音,面具男早就察觉了。只是看到来者是安遇,他并没有说话。看安遇的模样,应该是梦游了。面具男好整以暇看着安遇,面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好想你。”
这话也不知安遇是对谁说的,说完就趴到了床上。这一扑,还好自己起床了,要不然这胳膊可能又得去医院看看了。
看着安遇睡得香甜,面具男也不叫她,顺势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儿面具男也睡着了。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叫醒了安遇,安遇伸了个懒腰,这才察觉到屋子的不同。再仔细一看,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
“梦游了。”
“我,我……”一时半会儿安遇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用紧张,你没对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负责。”
什么!安遇大吃一惊,这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的台词吗?诶,大哥,你走错剧场了吧!
“怎么?你想对我负责。”
“不是不是!”看着安遇惊慌失措的模样,面具男笑了,这还是安遇第一次看到他笑。
“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
“我也是。”
两人四目相对,安遇很快躲开了,“那,我先回屋去了,有事再叫我。”
“好,你去吧。”
安遇落荒而逃,面具男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地上扬。这一次受伤感觉挺好,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