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李佑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丛煦桐。

　　可能是因为要来寺庙的缘故，她穿的很素。

　　长衫长裤，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平底鞋。

　　她个头不太高，大概162或者163的样子。

　　都是三十多的人了，但她身材仍然很好，扎起的丸子头把她白而细的后颈露了出来。

　　此刻她正双手从僧人手里接过免费的香，很恭敬，态度跟其他人形成对比。

　　李佑也接过递来的香，从牌坊走进去。

　　很独特的感觉，寺庙里各处都沉淀着历史的痕迹，但它周边却是高耸的现代建筑。

　　宝塔古树，玉石狻猊，半空中成排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成串的莲花分水器，供桌上的红漆木鱼，都显得有特色。

　　游客很少，寺庙里少见和尚。

　　走在古檐树荫下，那种幽静的感觉更是明显。

　　几个殿逛过之后，丛煦桐走在李佑身边，她突然问道：

　　“李佑，你看这里的佛像有什么特点？”

　　庙里一共34尊佛像，李佑回想了一下，除了怒目金刚外，其他造像的面部都比较平静。

　　“我不懂佛教造像，凭感觉说，说错了你别介意。”

　　“不会，你说。”她知道李佑擅画，对美的感受大概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李佑说道：

　　“我觉得造像普遍比较圆熟，面相饱满，整体风格偏写实，是那种写意的写实。”

　　丛煦桐听了一笑，她觉得李佑的直觉真敏锐。

　　的确是写意的写实，这跟古代天朝造像中，普通重视传达人的神韵有关。

　　不同于西方的那种结结实实的写实。

　　她笑起来很好看，李佑甚至想摸摸她的脸。

　　但这么冒昧，他肯定不敢。

　　手有点痒，不管它。

　　“说的很对，还有吗？”丛煦桐打量着他的侧脸，问道。

　　真好看。

　　李佑又低头想了一下，说道：

　　“塑像给人的感觉，至少是给我的感觉，是比较庄严的，符合古典美所要求的‘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这一标准。”

　　丛煦桐听了之后，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这是温克尔曼的原话吧？你书读的不少啊。”

　　温克尔曼是德国的一位艺术批评家，跟歌德一个时代的。

　　她说话声好听，简单解释了一下。

　　她认为温克尔曼的这句话勉强合用，但香积寺的造像其实更偏优美，含蓄内敛。

　　这个表达，用来形容跟香积寺同一时代的北方寺庙造像，明显更合适。

　　这女人懂得真多，李佑服气。

　　聊了一会，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更亲近了一些。

　　等到了寺庙外的一家素食店的时候，丛煦桐便主动坐在李佑身边。

　　这家店名叫朴竺·植物料理，是一家黑珍珠一星餐厅。

　　李佑坐下后，跟丛煦桐说道：

　　“他家的装饰风格，跟你家的茶室挺相似啊。”

　　丛煦桐点头：

　　“他们家是‘方寸山水’的禅宗风格为主，比我高明。”

　　这是夸，实际上还是有日式枯山水风格在里面，两人都没明说。

　　菜单是固定的。

　　从餐前茶，小食，前菜，汤品，热菜，餐中饮，主食和甜点全都按流程中就可以。

　　这家的素菜确实可以，摆盘精致，仪式感拉满。

　　味道嘛，还凑合。

　　这是李佑的想法，毕竟素菜再怎么好吃，还是比不了吃肉的爽感。

　　李佑抬头看过去，显然陈欣跟他有同感。

　　女人们则很喜欢，肖琪还怂恿丛煦桐开也这样一家素食店。

　　以她的能力和水准，只要开就不可能差。

　　丛煦桐犹豫了一下，随后笑道：

　　“也许等有闲心了会做，其他都好办，就是素菜做成这样的厨师不太好找。”

　　其实这素食餐馆挺贵，人均1000的水准。

　　但如果有别的可选，李佑觉得他还是不想来。

　　吃完之后，下一步众人要转场，去一家livehouse酒吧。

　　虽然从来没去过什么livehouse，但看丛煦桐也要去，李佑猜测应该不会太吵。

　　陈欣拉着李佑去坐他的路虎揽胜。

　　李佑羡慕地看了一眼丛煦桐开出来的劳斯莱斯魅影。

　　真想体验一下值600万的车是什么感觉。

　　他跟卢诗语都上了陈欣的揽胜，一起出发前往来福士广场的TZ House音乐酒吧。

　　进去之后李佑便确定了，这家店确实比较清静，驻场歌手基本都是唱流行歌的，民谣夹杂着有一点。

　　国内很少见，纯听音乐的酒吧。

　　他们在卡座坐下，没多久，忙完了的颜倚丹也开车赶过来了。

　　李佑有点忙碌，给众人要饮料，要果盘，要酒，给没吃饭的颜倚丹要鸡翅烤肠……

　　他自己点的一杯鸡尾酒，都没顾得上喝。

　　等驻场歌手余超--颖上去的时候，底下便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李佑都搞不清她是谁，但她一开口唱，李佑就知道这是真有实力的。

　　卢诗语显然很喜欢余超--颖，到了点歌环节，她首先连点了五首歌。

　　除了她以外，在另一侧的卡座那里，随后也有人连点了好几首歌。

　　《春泥》《胆小鬼》《蒲公英的约定》……

　　点她唱一首歌的价格是2660元，5首就要1万多了。

　　余超--颖唱完了卢诗语点的前四首歌之后，对第五首歌《敕勒川》有点无奈。

　　她知道今天遇到大金主了，但这首歌她真唱不好。

　　她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对着卢诗语的方向鞠了一躬，说道：

　　“卢小姐，谢谢抬爱，民歌《敕勒川》我唱不出味道，所以，这首歌我免费奉送，请多原谅。”

　　态度很好。

　　李佑拿着手机查看歌词，听了听原唱，确定她说的唱不出味道不是谦虚。

　　卢诗语有点不开心，她最近有点迷这首歌：

　　“不好听，我要点其他人唱。”

　　颜倚丹拦住她：

　　“你别作妖，这里的歌手都是唱流行的，唱民谣的就一位，今晚还没来。”

　　卢诗语的嘴巴顿时撅起来了。

　　李佑把旁边的服务小哥招来，问道：

　　“我朋友想听《敕勒川》，我会唱，能上台唱吗？”

　　小哥跑去问人，很快就回来了：

　　“哥，余老师说可以，就是……”

　　就是万一你唱的不好，再把客人赶跑了怎么办？

　　李佑笑道：

　　“放心，我叫李佑，你跟余老师说一声。”

　　小哥又跑了。

　　李佑跟卢诗语说道：

　　“诗语，你真想听《敕勒川》？”

　　“想啊。”

　　“那等着。”

　　余超--颖朝台下介绍了一句，李佑便上台了。

　　众人一脸懵。

　　这个叫李佑的是谁？

　　怎么这么帅？！

　　靠颜值吃饭就行了，你上台添什么乱。

　　“我们要听余老师唱。”底下的男生们不配合。

　　你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没看妹子们都成啥样了，那我们也不给你留活路。

　　李佑不理他们。

　　看着手机上的歌词，卡点唱了起来——

　　心随天地走，

　　意被牛羊牵。

　　大漠的孤烟，

　　拥抱落日圆。

　　……

　　底下的观众渐渐没了声音，别说，台上这冒昧小子，居然唱的很好听。

　　……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ya，二声）。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

　　一唱三叹，声绕碧山。

　　台下，另一处卡座中。

　　红衣美女任慧颖，突然捂住了嘴巴。

　　她认出了台上的李佑，就是今天中午见到的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