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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风沙

人生若只如一梦 天上大长腿 4226 2024-07-06 23:35

  大漠的风沙吹打着两大名将。两人并肩作战,高仙芝善战,封常清善谋;高仙芝勇猛,封常清坚毅。

  封常清面貌丑陋,还是个瘸子,本来和面目英俊,英勇无比的常胜将军高仙芝不会有什么交集,毕竟有上亿身家的人怎么会和一个乞丐玩呢,偏偏乞丐看上了富家哥哥,缠着不放,哪怕只是个近身侍卫也要和人家在一起。

  没想到高仙芝发现了封常清的军事天赋,一步一步的提携他。经历的战事越多,封常清就越从容稳重。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在封常清面前都会露出破绽;无论多么艰险的困局,在封常清手中就能绝处逢生。

  封常清带兵极少发怒,神色宁静如渊岳,不带感情色彩地说出“斩立决”“膑足挖眼示众”的命令。虽然膑足挖眼的是被发现混入军中的奸细,但还是让士兵们人人胆寒。

  高仙芝发起火来对士兵劈头痛骂,军中人人都怕高将军的怒火。可高将军治军虽严,终究带了感情,而封将军治军,就像摒弃了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一切按照军规与法度行事,没有法外施恩,没有网开一面。铁石心肠,不过如此。

  军营中,封常清令行禁止;战场上,封常清的命令一下,数万士兵就像一个人往前冲。

  西北夷狄闻风丧胆,大漠的风沙里渐渐传诵开“西北双璧”的美名。

  天宝三年,大唐又多了一位才子----岑参。岑参九岁便能写诗作文,十岁时家父病逝,家境日趋困顿,他跟他的兄长生活学习。受父亲和兄长的熏陶,岑参自小便有着报效国家的大志向。然而世事弄人,中进士后的他只做过几年兵曹参军的小官。

  他不服气,他怎么能一直屈居于此?既然在这里施展不了自己的才华,倒不如上战场杀敌来的痛快!

  天宝八年,岑参随节度使高仙芝入安西。他听说了高仙芝与封常清的事迹,认为自己也可以受到高仙芝的提拔。毕竟,当初封常清去应聘高仙芝近身侍卫的时候是个又丑又瘸的要饭的,自己好歹也是风度翩翩的科举进士,没道理用了他不用我啊!

  “哈哈哈哈!”望着下座的岑参,高仙芝哈哈大笑,“你要来做我的近身侍卫?”

  岑参尽量表现得不卑不亢:“是。”

  “那你可以回去了,我的近身侍卫用的顺手,不愿意换了。”高仙芝一敲桌子,一位气势非凡的男子一瘸一拐的从内账出来为高仙芝沏了一杯茶。

  “我觉得将军应该在考虑考虑,就比如写捷报这种事情,恐怕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写出来的。”岑参句句切入。

  这倒是实话,军中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识字的都是珍品,更别说能写文章的了。况且捷报这种东西,写的好了,能将你的功劳扩大三五倍,写得不好了,根本体现不出谁谁谁的功劳。

  不知是不是岑参眼睛晃了一下,他竟然看见高仙芝身旁的侍卫露出了懒散的微笑。这笑,随没有鄙夷,却让岑参感觉自己很受辱。自己好歹也是科举进士的第二名,还会比不上区区小兵?

  “写捷报什么的还没你掌书记的伙轻松呢,干嘛到这里凑这热闹!莫不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权贵?”高仙芝大笑着,爽朗而豪放,这让岑参觉得有些莫名的羞愧。

  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岑参心里,岑参本没有上战场杀敌的打算,只希望有个军功的跳板,或许能让自己的仕途之路更顺一点。再不济,高仙芝都能讲封常清那样的无名小卒捧成将军,我为什么不行?

  “我这里是用兵打仗保家卫国的地方,不是你们在这里待一待就能成将军的地方,你走吧!”高仙芝摆了摆手表示送客。

  这让岑参觉得自尊心很受挫:“你至少,让我试一试!”

  “试一试?哈哈哈!”高仙芝再次大笑,“你当过家家呢!我这里玩的是命,一不小心就没命了!我军中不缺你一颗人头,也不希望招进来个花瓶!”

  旁边的侍卫又是一笑,轻轻开口:“将军,明日与夷狄交战,就带着他吧!等打完这场仗后,试试让他写个捷报。”岑参汗颜,这仗还没打,竟已经胸有成竹的在讨论写捷报了……

  高仙芝接过侍卫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那你就去军需处领盔甲吧!”

  这让岑参觉得将军身边的侍卫很不寻常,将军对那侍卫的态度明显是……宠溺……

  曾经岑参倒也听说过没到下雪的夜晚,高仙芝总会让自己的侍卫与自己睡到一个榻上……

  当两军交锋的时候,岑参发现所有的那些将军们,并没有他想象的雄姿英发,以一挡百,战场上,只有鲜血和不断跌倒的马匹。突然间,岑参有了丝恐惧,望着这么多人坠马,总感觉下一个就是自己。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保家卫国吗?

  他不会武功,便随着侦察兵四处观察着,惊奇的发现,与高仙芝并肩杀敌的是昨日见到的侍卫!二人默契非凡,高仙芝勇猛的向前冲,将后背留给了那侍卫。

  这是多么深厚的兄弟情谊,这要在沙场上经历多少次生死才有的默契?莫不是……

  岑参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封常清。

  大军凯旋,后方将士摆了庆功宴,备下酒在等他们。

  “来来来,你们二人,捷报呢?”高仙芝召来岑参,冲他讨要捷报。

  岑参一脸懵逼,这不是刚回来吗?这路上颠颠簸簸的连笔都握不成,这刚到平地上,也该让自己缓缓好好捋捋思路想几个华丽的词藻啊!

  只见封常清喝了一口酒,扔给高仙芝一轴纸卷,高仙芝都不带打开的,直接扔给后方让他们上报朝廷。其实,高仙芝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给自己个上战场的机会也仅仅是因为封常清的一句话而已。

  “小子!你的呢?”高仙芝冲他勾勾手。

  岑参满面羞红。

  高仙芝倒也不难为他,也扔给他一坛酒,便转身与封常清去军中喝酒去了。

  岑参终于相信,人不可貌相,陋石之中有宝藏,山野之间有凤凰。

  岑参坐在一块石头上,抱着酒坛,看着空中的半轮月亮。他亲身上了战场,虽然没有上阵杀敌,但自己知道如果上阵杀敌的话自己早就死在了马蹄之下。他突然意识到,与这些战士们相比,自己是多么卑劣,自己竟想着在戎马生涯中施展宏图而不是想着打胜仗保卫国土!

  这一场仗虽然没有让岑参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他突然浑身有了热血,这热血,只有上过战场的战士们才能懂得,这是永不服输永不怕死永远前行杀敌的热血!

  此次边塞一行,让岑参对自己的仕途之路大有改观。他不再拘泥于人情世故,他开始真正的想为国家做事。而不是空空的少年郎的壮志豪情。

  回到长安的日子里,望着朝堂上的奸佞,看着身边人的尔虞我诈,岑参突然很想念边塞,很想念高仙芝的豪爽大方。想念边塞的风,想念大漠的沙,想念军中美酒。

  天宝十三年,节度使封常清出任安西,岑参竟意外的收到了封常清的邀请。岑参二话不说,便跟随封常清出任安西北庭都护府判官,驻轮台。

  “上次你们不用我,这次你为何要用我?”岑参拦在茅厕门口堵住封常清。

  封常清看着对面的一个大老爷们摆出扭扭捏捏的表情,再加上茅厕中的臭味,让封常清的胃里翻江倒海……

  封常清抓着岑参的衣领将他丢在地上,他脸色铁青,强忍恶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就是,封常清面色铁青的过去拍了拍岑参的肩膀,说了句:“我相信你。”

  其实当时封常清的心里想的是:我去你二大爷,朝廷里我就认识个你,高仙芝这货婆婆妈妈的非要我找个熟人我不找你我找谁?!

  岑参听了封常清的话后感动的热泪盈眶,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怠慢。

  塞外苦寒,每当岑参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都会看看一直在雪天里坚守着的将士们,他们那般坚挺,露着的手指、脸颊都是紫色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封常清那句话经常温暖岑参。

  这个时候的岑参,才真正有了爱国的热情和对战友们的真挚感情,他的文章也常常让封常清拍案叫绝。

  然而,安禄山突然叛乱了。天宝十四年,常胜将军封常清战败,丢掉东都洛阳,被朝廷革去一切官职。

  愚昧的天子开始怀疑武将,军中的“监军”都是太监,这些太监们在宫中听得好话多了,自然受不了军中的豪放,一昧的向天子说道军中将领的不是。

  天子下旨,赐封常清与高仙芝一死。

  处决那天,得到消息的岑参发了疯似的赶往刑场。当他赶到的时候,封常清便已经被斩首了。而此时,高仙芝正仰天大笑:“我与封常清都已经决定以身殉国,没想到是这样的死法!”

  天子下令,高仙芝克扣军饷,其罪当诛!

  “将士们,若我没有克扣军饷,你们就喊“冤”!”

  “冤!”岑参大喝,“冤!”他只觉得眼眶发涩,这一代名将,怎能就此枉死?!

  “冤!”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从三军之中传来。

  “冤!”

  无情的大雪狂舞席卷,模糊了天地。

  “冤!”

  响彻天地的哭喊声被大雪吞没。

  监斩人手起刀落,高仙芝高大的身影轰然倒下,倒在封常清的尸体上。

  岑参望着两人的热血逐渐留在了一起,不禁嚎啕大哭,但没有人笑话他。

  安史之乱后,肃宗即位,至德二年,岑参又一次从西域回到长安。在杜甫和房琯的推荐下,任朝中右补阙。在军中的那几次变故对岑参影响极大,任职期间,他眼里容不得沙子,“论斥权佞”,得罪了掌握大权的奸臣。

  大历元年做嘉州刺史,但岑参越做越觉得憋屈,他在沙场上待过,便有了军人的热血,索性不干了。

  之后岑参常想起在沙场上的日子,想起那日封常清望着窗外的雪花纷飞发呆,他面前摆着一份地图,地图上标注的是高仙芝的行军路线。他走上前,为封常清倒了一碗热酒,不禁轻声发问:“这么多年,国家动荡不安,你还依然想着守护它吗?”哪怕有一天它会让你身败名裂。

  封常清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缓缓的说:“我守护的不是大唐,而是我的兄弟。”

  当时的岑参很不解,但他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那日,武判官望着瑟瑟发抖的岑参,不解的问道:“何苦在这里受罪,两大名将都被冤死,你何必在此守护这薄情的大唐?”

  岑参愣了愣,突然释怀了:“我守护的不是大唐,而是我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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