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踱步至我身侧,带起一阵寒风。他那双深雪青色的眼睛像两口古井,盯着的不知是朱雀还是青鸾。
他道,父神坐拥三界芸芸,母神淡看世事变迁,赤霄虽珍贵,如此下场令人惋惜,而在二神眼中亦不过区区一小事,何尝不能洞若观火。
“你我都了然,神明虽与天同寿,悲悯苍生,却不能主宰天的安排,在冥冥苍天面前,神也不过是尘埃一般。朱雀娘娘既能飞升神君,自然是得了天意,断不会是那种酸毒妇人。这道理我明白,父神母神,祖娥,甚至火凤都明白,为什么监兵神君你,这个最该明白的人,偏偏就忘记了呢?”
诸天的神明里,我怕是第一个听雪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苦涩不断在心头翻腾叫嚣,简直如要冲破胸膛。他说得对,全都对,三十三重天大殿上,我的确忘了,或者说我被乱状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不曾想起。
“她……在这儿,还好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闷闷地顾左右而言他。雪凰负着手,凝眸望着不远处两个女子,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在此之前我就怀疑过,这只绮颜玉貌的西山神鸟,怕不是母神用冰块雕刻点化而成的,根本就不懂,也没有喜怒哀乐。
若非亲眼所见,他对雀儿展露的片刻温存,我大概会一直如此猜想下去。可如果……猜测即是事实,该多好呢?我的确有恐慌,担心在这数万年的荒芜积雪之下,任何一点温暖都会演化成无法逆转的深情。
他道,朱雀在西山未受苛待,母神也从未真正囚禁她。
“她还是神君,只不过离开了南方天。监兵大人,你不觉着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吗?朱雀娘娘不是生下来就成了神,她也受过千种考验,扛过万道天劫,我相信,她的心智不会如此脆弱,只是在西山住了一段时间,就会萎靡不振了。”
远处那月华堂燃起火光,是熟悉的离火气息。雪凰道母神坐拥福地,窥破万象,如何会不知山门被一只白虎闯了进来,只是网开一面罢了,如今神君既然亲身到了山中,不妨也亲眼瞧一瞧,亲耳听一听。
雪凰身在事外,看得通透豁达。赤霄丹一事可大可小,往大了去传,便是神君失职失德,可若说小了,其实就是羽虫一族的家务事。
“下界修远阿弟之死,父神母神早就有所耳闻,却从未问责陵光,只因朱雀是韶年飞升,诸天之中少有,脾气自然要强一些,可是绝对做不出迫害同族的事儿,这次也是一样。两下关在一处,就让她们自己了断去吧。”
这位大人今日的话格外多,我还未来得及咂摸透彻,月华堂已生了乱。暴涨的分明是雀儿的离火之气,受伤的人却也是她。雪凰抢先一步冲上去,还道若不想朱雀气急攻心,就别让她看见我。
“那也是我与她的事,不劳雪凰大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