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的男子弓着腰背,手肘堪堪撑在膝盖上。他那无所谓又讥讽的模样让陵光无言以对,淡红的眸子盯了他许久。
“你是灾厄,是众生苦难中结出的恶果。”
“神君错了!”
这一道怒吼抽尽了酸与所有的力气,也惹得那三位神仙纷纷侧目。金裳的姑娘缓缓招一招手,示意他们无妨。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将对面的愤怒与不甘尽收眼底。
“我是借口,是遮掩,是替死鬼,是阴谋,是贪婪,是狡辩。我是恶果,更是众生谎言中滋养出的苦果。”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自有天地阴阳而始,人人皆知酸与不祥,向来便是如此了。”
“向来如此,便是对吗?世间选择本无对错,孰善孰恶,不过是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你看!多少善者被逼为恶,最终万劫不复,可是恶者,他们只需要小施善意,便一个个得道成仙。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现在这个世上,这样的事还少吗?”
酸与一番话愈发让陵光神君哑口无言。善恶颠倒,黑白混淆,真的已经成了这样吗?那么她身为天神,又算不算所谓的在上位者?她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一味地被动接受别人给她的所有,包括酸与是不祥之鸟,也是她从小就听在耳中的。
向来如此,便是对吗?
不祥之鸟一句质问让她震撼,继而感到不安。金乌却忽然冲了回来,狠狠一把揪着酸与的衣领,将其整个拎起来。
“我警告你,少耍花样。别以为她是个丫头什么都不懂,就能让你蒙混过去了!你这些花言巧语,还是留到地狱去说吧!”
“小金乌!你一人得了心魔,就要所有人陪你一起疯吗!我所说的,可有哪一句不是事实?”
酸与涨红着面孔,双手攀上对方腕子奋力挣扎。戾气霎时掠过金乌眉峰,眼见他眉目凌厉,掌中气焰赤红,昏沉暗夜竟也迸射出周身烈阳光芒,自脚下暴涨起,直朝万丈高山九霄去。
心魔?是什么?陵光心头忽地一动,端坐原地冷眼不语,十指交叠随意放在膝头,微微扬着下颌且看后话。酸与的话想是戳了金乌痛处,只见他脸色变了又变,一双凤目愈发狠戾,五指紧收青筋暴起,若钳制的是那截颈子,只怕酸与早已一命呜呼。
“你!给我闭嘴!我金乌一族,乃是元凤后裔,本座岂容你来议论!”
陵光终于听出了蹊跷,想起来小的时候,北天的执明神君给她讲过金乌的故事。莫非,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才让这仅存的太阳神鸟生了心魔,变得狂躁暴戾。
是了,监兵也曾与她说过,的确有一年,金乌就像发了癫,人间连遭酷暑炙烤,似乎成了火炉。
“元凤后裔,就可以滥杀无辜了吗?本君是年轻了些,可也是西山母神座下天生仙胎的朱雀神鸟,得天地精养,血统并不比你差。小金乌,你放手,所谓的不祥也是天命要赐予他,并非他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