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不知该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自己的脑子。他的脸色也拉下来，一声不吭甩袖就走。青龙被晾在殿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反倒十分尴尬。

　　“柴爷爷，您说这是怎么了，孟章忽然要查姻缘，该不是看上哪位仙子，生怕人家不搭理他？”

　　司命的这点碎碎念不怕被神君听见，甚至还巴不得被听了去，好好讥讽那条老龙一番。

　　月下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只道非也，非也，东北二方天的神君接连上门来，且都是要查姻缘，想来必定是为了同一个人。

　　“什么？东北二方天？”

　　司命的惊讶又加深了。北方的执明神君？那可是位赞誉在外的老人物，从来是不理外界纷扰，潜心安养修行，眼看着要有加封大帝的趋势了。按照月下老人这个说法，该不会……

　　“柴爷爷，柴爷爷，您快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呀？我可不敢相信，堂堂的执明神君也担心姻缘，更，更不可能替那条大醉鬼操心啊。”

　　月下老人道声此言差矣，慢慢与他讲来。

　　执明神君的确曾拜访月老殿，且是早早下过帖子，正式登门的。那天月下老人没有打盹儿，准备好了仙茶仙果迎接客人。北天的玄武神君郑重而来，两个都是元老级的人物了，也不多加客套，寒暄二句便直入了正题——

　　“此番登门打扰，实是为查一桩姻缘。我四方天的主神中，监兵、陵光二神少年得志，得以正位神职，不知他二人姻缘上又如何？”

　　玄武说得委婉，月老听得明白。

　　这一世的神明很幸福。太古时期的众神以身试法，付出了许多血与泪，最终都化作了齑粉，成了后世吟唱的传说。自祖娥下世而生人，天地之间有了爱之一字，除却人的贪欲太盛，为断其酿成祸而人神断不可通，诸神之间有些情情爱爱的实属正常。

　　月下老人的姻缘簿自有神的一卷，只不过很少翻开罢了。数万年的漫长时光中，他也闲暇无趣时翻看过几眼，不乏妙极了的神仙眷侣。哦，至于执明老弟问的二方尊神，正位得有点晚，他还没来得及看。

　　不过无妨，那根红线是打一降世便系上了的，老人家年岁渐长，记性却不差这点。他并不想告诉执明，打听这事儿其实没什么意思——姻缘天定，有或没有的，你又不能强求了他们去。

　　于是月下老人捋着胡须，慢悠悠与执明神君谈了许多。两个人喝空了一壶仙茶，执明犹如来时一般郑重告辞。他也许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个中究竟架不住太细的品悟。

　　“啊，这，这也太迷糊了。那柴爷爷，您也告诉告诉我呗，那朱雀和白虎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姻缘？”

　　司命听得稀里糊涂，也悟不出，只好挠挠头皮，求着老人家给个答案。

　　老人家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打盹儿了。司命等了半晌，忽然咂摸出点滋味来——

　　他们的簿本上，定的都是凡人的生死悲欢，至于这些个神仙的爱恨嗔痴，也就不必说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