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天鹤唳马嘶,血雨腥风直扑人面。鬓边几缕细碎发丝张扬飞舞,阵上女子锋芒毕露,笑得跋扈洒脱,肆意张扬。
沙场无眼,她左手紧握刀柄,鲜血已经凝结成暗红的血块,身上战甲也早已被划得破烂不堪。血色染红了她凌厉眼底,更染红了面颊,染红了手腕。
陵光神君引火烧了下界,被父神秋后算账,贬下去入世历练。奈何我缠问了火凤多日,也问不出她的去向。还是孟章阿兄醉酒吐真言,道三十三重天的朱雀已然化了凡胎,成了下界那威风凛凛的女中英豪。
“嗳,依你战神之高见,她此番入世,可能挑得起大任?”
青龙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翻他一眼,懒得回答。下界小儿凡夫俗子,怎可与天神试比高?
那年初夏,我闻说她奉命远赴边陲守土保僵。边境的蕞尔小国凝结一脉,竟也敢生出了乖张气势。我觉踟躇,便于圆光束中遥遥一望,她遭敌军算计,被包抄围堵在一处山丘。两军早杀红了眼,长枪大刀相撞,枪尖刺入心脏,刀刃穿过腰腹,锋利锐器刺入皮肉声声响。
血液染红了她脚下一方土地。两方的主将皆英勇,她直刺战马而去,身先士卒陷阵厮杀。战马仰头长嘶悲鸣,似是声声血泣。混战之中,她落了劣势,敌军数十团团围上,刀光剑影锋刃明晃。她笑,笑得明艳猖狂。
杀!杀!为将一世,本该栖于沙场!好个朱雀,好个女中英豪!
只见她横眉抬肘提刀直刺,眸中星光雪亮,唇角讥讽勾起,怕是要气得敌军将士暴毙而亡。她肩上已然血肉外翻,白骨森森骇人外露。女将军好似没有痛觉了,战马的步伐并不优美,干脆利落且坚定。她刀刃刺过不知多少人的胸膛,她脚下的尸体堆积成山,既有敌方也有己方。
我便记起与她初相识,也是在一个凡间的炽热夏天里。陵光神君斩杀恶鬼负了重伤,休养无趣入世云游,一身暗红衣衫梅子色,手起剑落斩杀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妖。
嗬,那可是好个不打不相识。正值我下界游历途径竹林,窥见这俊俏女郎身手不凡有心结交,倒险些被当成妖物一剑砍了。
孟章,你快来瞧,她可否挑得起大任?
下世的她得胜而归,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碍着肉体凡胎,足足休养了半年有余才算好。我将监兵神殿里杂务都丢给了毕月乌,也未来得及禀明父神,只和孟章打了个招呼,也下界去了。
我化形作凡躯,再度与她结识。那半年里我与她竹下论刀,屋顶饮酒,偶尔她来了兴致,还能提刀与我比划几下。我言,当日如何要那般搏命拼杀?她抱着膝头仰颌望远山,清声朗朗。
“我要我的万千将士死得值得。”
细细算来,下界与她相交竟有十年之久。最终天命有数,神君归位,一场黄沙掩了尸骨,她确实栖在了沙场之中。
血色本该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