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辉看着并不慌张,恭敬道:“母亲,儿子确实是出去玩了,谌娘子也在。”
“你自己去也罢了,还带她去,大晚上不带回家,让她独自回来,成何体统!”
徐夫人语气有些强硬,但是又猜不出她的情绪,她闭着眼手里还转着佛珠。
“儿子想去看看谌娘子,母亲可是罚她跪祠堂了?”
徐清辉急切想见到人,语气难免有些急,不像平常那么淡定自若。
“现在着急了?去之前就没想过这些?她现下可是住在我徐府,吃穿用度都不输别家的娘子,虽说不是我和老爷亲生,但我们也不曾亏待过她。”
徐清辉静默,母亲说的是事实,他也一直很感激很放心,所以离开三年也不曾担心过什么。
“可她既然用的是我徐府的,那么规矩就得守着。未出嫁的小娘子,出门亦无妨,平时她去琴馆也是常有的事。偶尔从后面溜出,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晚膳前回府。可是……”
徐夫人看了徐清辉一眼,见他明白自己要说的意思,也没再说下去了。点到为止。
“母亲说的全对,确实是儿子的疏忽,是儿子做错了,考虑不周。”
“嗯,所以你回丁兰的事,为娘也不阻拦,你有你的责任要担。这谌娘子马上就及笄了,先前还有几家上门提亲的,全被我推了。原本想找个好人家给她,查家我也有意的,老爷也甚是满意。可她自个儿却否了。娘不便勉强,也不想为难她。”
“母亲?”
“你今日既然带她出去,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娘是想说,你推了王家这门亲,可是属意谌娘子?”
徐清辉没有应答,徐夫人却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
“我喊你过来,便是要问你个明白。走,去祠堂。”
“母亲?”
徐清辉有些犹豫,他不明白母亲这次是否是认真的,倘若她是真心要替他成事,那海月呢?她又是否愿意?
若是以前的海月,他或许还能有把握,可现在的海月,徐清辉竟然怕了,他不敢迈步了。
“陈汐,扶你家主子,我看他许是喝多了站不稳。”
在陈汐的扶持下到了祠堂。
海月跪得膝盖疼,她早就改成半坐姿势,一见门开进来,后背一阵寒凉。不是她胆小,实在是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真的挺吓人的。
幸好春娘忠心,一直在旁陪着自己,只是这会儿她已经困极,靠着海月眯过去了。
轻轻推了推春娘,她一个激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夫人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而徐二爷也在。
“夫人,二爷。”
“春娘,你回去给你主子铺床准备沐浴的热水,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可是……”
春娘还想说点什么,她怕夫人又要罚别的,不放心。但是陈汐偷偷朝她使眼色,她只好住嘴。
“是,谌娘子,我……”
“快去吧。”
海月朝她笑笑,自己挺直身子继续端正跪姿。
“母亲,不如让谌娘子起身说话吧。”
“谌娘子可反思好了?”
徐夫人冷冷问起,并不理会徐清辉的提议。她就是要让儿子急一急,免得那冷淡的性子不知变通。
“反思好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那今晚二爷醉酒,需要人照顾,就由你伺候着吧。”
“啊?!”
海月倒还好,现代人没有太多男女授受不亲的保守观念,只是她肯定不情愿,他喝酒关她何事?
要照顾也该叫李挚钦照顾,谁叫他怂恿二爷去勾栏瓦舍喝酒的,理应他照顾。
让她去?
她心里觉得冤,她都快困死了。
陈汐听了心里也是一惊,还没明白夫人的真实意图,但他恪守本分,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依旧波澜不惊。
而惊到的当然是徐清辉本人,他看了看海月,又看了看母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不愿意?”
“他喝酒又不是我让他喝的,凭什么让我照顾他?”
海月脱口而出,她是真的觉得冤枉嘛。
“既然你们是一块出去的,那你私自回府,把二爷落在外头饮酒。你可知饮酒伤身,这责任不该你负吗?”
“可我又没叫他喝酒!”
海月还在狡辩,她就是不想照顾醉鬼嘛,其实徐看起来也不像醉酒的样子呀。
“母亲,还是让陈汐……”
“闭嘴!你可别忘了,现在是她犯错在先。”
“既然母亲都说了,谌娘子就别嘴硬了,照顾我也不为难,帮我煮碗醒酒汤便可。”
徐清辉靠近海月低声劝说,不想她一直跟母亲顶嘴,到时候可真的要跪到天亮了,那膝盖还不得废了。
许是感到了腿部的麻痹状态,海月朝徐夫人改口:“我愿意去照顾二爷。”
“好了,你起来吧,张妈妈,扶我回院里。陈汐,你去给你主子准备热水沐浴,后面就别站岗了,回自个儿屋里歇息即可。”
徐夫人的话这么明显,陈汐又是聪明人,自然懂了。赶紧领命。
静静的走廊上,一盏灯笼照着光亮。
“夫人好魄力。”
张妈妈喜悦道。
“我若是不推波助澜,这两个孩子怕是要再拖上好些年。女子啊,又有几个青春年华。”
“也是。谌娘子过几天就生辰了,及笄可是女子的大事。”
“你让管家帮忙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嗯。等过了生辰,把她俩的亲事定下来,就让她安心跟辉儿去丁兰隐居,我也就放心了。”
徐夫人想到自己娘家的弟弟,竟有些念家了。可惜家中已是普通人家,而她也年岁大了,不再方便来回跑动了。
“老爷那边?”
“今夜以后,老爷也就没办法言语了。他既然同意退还查家的聘礼,自然也是默许谌娘子的婚事可自己做主的。”
“可是方才老奴见谌娘子,似是不愿意呀?”
“张妈妈也不是小姑娘了,怎不知小娘子的心思。她那是人前不好意思表露。”
徐夫人说着自己就乐了,竟然在儿女身上感受到了少女时期的懵懂情事。
“夫人说的有理。看来,二爷不多时便要娶新妇了。”
“咦,这还早,张妈妈怎地比我这个当娘的还心里火燎。”
黑夜的走廊里,声音渐渐远去,身后又恢复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