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重新回来的查锦元比先前热情更胜,徐清辉依旧淡淡的,没有太多影响。海月却不同,她为了做个靠谱的客人,简直不要太配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海月整个人已经坐不稳了,头也斜靠在一旁的靠垫上,醉眼迷离看着桌面上的狼藉。
“我跟你说,我,堂堂音乐学院的才女,古琴女神,我太从心了,我怂啊我。”
豪言壮语说完,又要给自己斟酒,被徐清辉一把拿走:“你醉了。”
“醉?查锦元,他说我醉了?你告诉他,我没醉,我清醒得很。你,你醉了没?”
查锦元满脸通红,他绝对是死鸭子嘴硬,更加不会承认自己喝多了。
“二爷,你看花眼了。我,谌娘子,都没醉。我们快活的很,来,继续满上,你们几个,倒酒。”
一旁服侍的侍从万不敢怠慢,他们可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失态。平常请客吃饭,从来都是讲排场讲贵气,哪里会喝成这样。就算有几次喝醉了,也不会这么夸张。
“谌娘子,我可是要回去了,太晚路黑不好走。”
徐清辉见他们这么“同气出声”,心下有些不悦。
查家的印刷权,他并不排斥,只是这毕竟是外祖父的心愿,要不要大量刊印,的确需要舅父斟酌。他个人不反对,也不想因为那点发行费用而草率出让。
“不好走没事,两位留宿我别院即可,你们两个去准备准备,整理两间客房出来。谌娘子的房间务必要有花草珠帘,女孩子嘛。”
查锦元脑子倒清楚,都这会儿了,还不忘秀心意,海月手拍了拍他肩膀,赞赏:“查爷果然爽利人,给力,太给力了,敬你。”
“呵,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徐清辉没好气。
“你说什么?你说谁谁谁打了?你不高兴睡你的客房?那我的让给你,珠帘的给你,哗啦哗啦响,真好听,好听。”
说着说着海月头一趴就睡着了。惹得徐清辉有些瞠目结舌,他强忍自己内心的一万个“乌鸦”飞过,把海月打横抱起来。
“嗳,二爷这是作甚?”
“扶你家查爷回房歇息吧,留宿的好意徐某人谢过,谌娘子是女子,留宿多有不便,告辞!”
冷冷说完,抱着人就大踏步朝外面走。那侍从见状,知道拦不住,就吩咐其中一位婢女带路送客人出别院。
“怎么这么冷,金甯,开空调,开暖气。”
“妈,空调开开,冷死了。”
“哎呦,妈,你开会暖气。”
海月颠三倒四喊话,整个人早就醉糊涂了。都说喝酒误事,她根本就是醉酒话多,还折腾。
“你要是再喊我妈,我可真就……算了,我也受不起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好不容易坐上马车回到竹屋,海月却不肯撒手,拉着徐清辉的衣袖不停喊“妈”。
他无奈,只好坐在床沿看她一遍遍喊“妈,我冷。”心里叹息,她大概是因为回去无望,才会如此放纵自己醉酒的吧。
心疼的感觉令他有些不适。他想抽回自己的衣袖,冷漠地走开,却在触及她的容颜时,心软了,犹豫了。
他们了未婚夫妻呀,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她不管。徐清辉转眼巡视,把床上的一条毯子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轻轻给自己盖上。
这夜过得并不容易,徐清辉睡得并不舒适。海月其实也睡得不舒服,她喝的头疼欲裂,清醒过来后再次暗骂自己冲动。
侧头看到海月时,海月只想抚额,摊上大事了。怎么又把人家赖上了?
“那个,早啊!”
“早!你还好吧?要给你煮杯解酒茶吗?”
“不用不用,我没事。”
海月这会儿才开始难为情已经晚了。但她是谁啊,才不会就此把自己猫起来。
她穿戴齐全,准备带上仅有的腊肉去看望查锦元。
“你要出去?”
徐清辉看她精气神似乎挺好的,跟早上醒来时判若两人。
“我去拜师学艺。”
“学什么?跟谁?”
“跟舅母啊,学点种草药的本领,你瞧这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我若是弄点大棚种上药草,兴许还能干出点名堂来。不仅救命治人,还能养活我自己。”
昨日请客吃饭的窘迫让她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个体。徐家即使有意养她,她也不能接受。她又不是谌娘子,她可是现代女性谌海月,同名同姓不同性。
性格不同,命运也不同。
她可不想靠别人养活,兼职打工创业,她都可以尝试,就是要让自己重新经济独立起来。哪怕换个时空难度要大很多,海月还是想踏出第一步试试。
“你种了卖谁?你确定?”
她的样子不像心血来潮,可徐清辉却是没当回事,觉得她可能是无聊想找事做,因此也没有说太多为难的话。
“我想过了。查家家大业大,涉及的产业也多。我可以把草药卖给他,让他拿去分售给药店,我就安心种就是了。”
初步想法,具体的实施还有待研讨,她的想法还有诸多不成熟的地方,可是海月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做点打算。
“你为什么突然对种草药感兴趣?你不是一直学古琴吗?”
“草药是生活,我得赚生活费呀。古琴是兴趣爱好,你放心,我不会放下古琴的。”
只是在这个时代,她也没法带学生弹琴,更不可能跑回城里去。一旦回到城里,她就必须在徐家的鼻息下生存,那岂不是跟徐清辉背道而驰?
“我爹娘自会给你生活费,你不必操心这个。”
原来她跟自己一样,已经开始想怎么脱离家庭的经济支持了。真是意外又惊讶,她一个小娘子也有这般心性。
“你也说了是你爹娘,又不是我爹娘。我没有道理白吃白喝白拿你家的。”
说完,海月意识到自己可能过激了,当场愣在原地不知道还要不要说下去。
“你就是这么想的?也罢,你不是她,自然想法不同。”
说着,他拂袖而去。
海月半天说不了话,以为他生气了呢。她心里那个懊恼,干嘛说大白话,这下子把唯一的饭票都得罪了。
紧了紧手里的腊肉吊绳,海月稳定情绪,大不了步行到舅母家,然后住上一晚。舅父舅母家里还是可以蹭饭的。
大门篱笆墙走出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是徐清辉从后面马厩牵了马出来。
“你不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上马,我送你过去,你最后换个说法,不然舅母未必会收你为徒。”
“那我要怎么说?”
她漾着笑脸问。
“自己想。”
他依旧淡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