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心心念念,望穿秋水就是不出现。
如今真的出现了,海月竟无言相对,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她有点局促不安,春娘赶忙上前:“二爷,您还没用过晚膳吧?我们谌娘子也还没用膳,奴婢看啊,这回到府里也有点迟了,不如……”
“海月,你觉得呢?”
春娘有些傻眼,自己的馊主意竟然没有被反驳?
只是……
她顺着清辉的目光看向海月,一个在等答复,一个竟然毫无反应。
春娘也不过年长两岁半,她怎么就这么劳心劳力嘞!
“谌娘子肯定没问题,她刚才就说想去那家那家什么涌金楼吃饭。”
“春娘,不得胡说。”
海月赶忙呵止,什么涌金楼,她之前压根就没去过,只依稀听过几次罢了。
“海月,你想去?”
徐清辉倒是不着急,反而再次问海月意见。此次回来,她竟躲着他,多少令他不安,可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步行至琴馆,本就是带着一丝期盼,期盼能与她遇见。
“你想去吗?”
默地,海月总算鼓起勇气问到。既然躲这里都能遇见,她就不矫情推辞了。就算他只是徐府的二爷,那也是她应该敬重之人,徐府的老爷夫人待她有恩,大爷更是救了她。
“嗯!”
“张叔,你让小六备好车,我们要出去用膳。”
阴霾散去般,海月只觉得大街上的银杏树和梧桐树都变得特别美丽,叶子在风中摇曳,那么轻松愉快。
马车在石头铺就的平坦街道上慢悠悠晃着,有点像散步。
春娘为了给两人制造机会,非要留在琴馆用膳,还说什么自己难得出来御街,必须买些吃食用品托人带回绍兴老家,根本没有时间陪海月上涌金楼吃饭。
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好像海月再说什么都对不起她似的。
所以,现下海月只好硬着头皮跟清辉进马车,好在是徐府的车子,她比较熟悉的。
“这三年你琴艺进步很大。”
“额,还好吧。”
“你在紧张什么?”
“没有啊,我紧张什么?我只是……春娘不在身边,我一下子有点不习惯。”
“也对。你俩相伴七八年了,好的就像亲姐妹。不过,她说她第一次上御街?”
徐清辉伸手从袖内拿出一个木雕盒子来,状似漫不经心,随手就要递给海月。
“她乱说的,不过她是喜欢买东西没错。这是?”
不自觉接过,随即有些疑惑。
“送你的。今日府里不见你踪影,礼物也没送成。其他人的可都已经拿走了。”
“那春娘的有吗?”
海月脱口而出,问完又发觉自己唐突了:“我……我……我好像说错了。”
“下人的礼物?你倒是提醒了我,明儿我就让人准备。”
清辉煞有介事,不意外看到海月脸颊有些红,似乎感到窘迫。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
哎呀,她这张嘴,怎么突然不伶俐了,说多错多。索性闭嘴为妙。
“怎么突然变拘谨了?我记得你以前老喜欢跑我书房外面弹琴,有几次还堵我问一堆问题。三年不见,跟我这么生分了?”
“我哪有堵你,你怎么老是乱说。”
海月一听,更加紧张了,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以前没羞没躁似的。
那时候刚到徐府,承蒙老爷夫人厚爱,又是大爷带自己回的徐府,所以她每次在他们面前都特别小心谨慎,生怕哪里不注意被赶出去了。
唯独对消失几个月又突然出现的徐二爷比较随意,因为只有他对她没有什么恩情,也不会影响她在徐府的去留。
偶尔两人见面,徐清辉还要奚落她几句,比如:就你这水平,弹琴?别砸了我爹招牌!
或者:我们徐府可是百年斫琴行家,你可不要给我大爷丢人。
又或者:你这弹的什么呀,好好一张琴都被你糟蹋了,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弹?影响听觉。
诸如此类多不胜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海月偏偏不服气,也可能是在偌大的徐府,只有他会对她说这些吧。
其他人都是客客气气,就连老爷夫人也是待她温和友爱,连大爷也是一种大哥哥关怀备至的模样。
这些“陌生人”待她的好,令她那么的感动,又觉得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只要她一个不小心,只要她有一些些不努力,就会辜负他们的厚望,会令他们失望。她反而紧绷着自己,不敢放松下来。
唯独在他面前,他的不屑一顾,他的“难听话”,反而多了些真实感,让她没那么焦虑不安。
“看来你这话还是说不利索。哎呀,这要是哪天提亲的人见了,岂不是要退回去?”
“什么退回去?我有那么糟糕嘛。我现在好歹也有点名气,琴馆的新琴可都是我……”
海月急着辩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说提亲?
难道老爷夫人真的要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嫁出去了吗?
“你就这么急着嫁人?我们徐府待你也不差,你就那么着急给自己找下家啊!”
这话说的过了,可此时的清辉心里就是不痛快。他火急火燎赶回来,还不是为了她。
“什么下家?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再说了,我都还没及笄,从未想过要离开徐府。”
海月莫名有些委屈,她并不想解释,可是吧,又不想被他误会。
少女怀春的年纪,那种不可说的情思,又能向谁诉说?
“既是不曾想过离开徐府,那就跟老爷夫人说清楚。以免又有媒人上门提亲。”
徐清辉语气酸溜溜地,可又非得要摆得自己正确无比,站在道德制高点。
他本来在皋亭山隐居,潜心写乐谱,一门心思都在这卷书籍上面。
本来中秋之日家中有喜事,按照常理来说,他是无论如何要回一趟的。
偏偏有友人到访留宿多时,他的书卷也还未完成,只好一封书信向家中说明,得到家人理解。并让侍从亲自带了新婚礼物回府。
谁知侍从回来后,别的也没说什么,独独讲了谌娘子快定亲之事。还表现得特别欢愉,说是替老爷夫人高兴云云。
毕竟徐府没有女儿,能见到谌娘子嫁人,必然是老爷夫人的一大乐事,徐府的又一大喜事。
这听了,徐清辉哪里还坐的住。他原以为海月还未及笄,就是生日也还得再过两个月。到那时,他的书卷也差不多完成,正好回家给她庆生。
好友李挚钦得知他的心思后那可真是各种嘲笑啊,把他想回家的冲动又硬生生抑制住了。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