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无数个夜深梦回中与沈长渊重逢。

　　一遍遍重复着他们所经历过的一切。

　　从漫天大雪里那个小小的男孩将她抱回了家，到修芜山拜师，教他习武修炼，到梅花院内，她与翩翩少年看过的每一次日出日落，再到温润公子一遍遍隐晦却又明目张胆的表白。

　　沈长渊这个人，占了她的大半余生，早已在她心头沉淀沉一个结。

　　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了……

　　沈长渊的屋子里总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就如他还未离开时一模一样。

　　顾允舟垂眸，她果真还在等他回来。

　　这么多年了……

　　她还是忘不了他……

　　顾允舟扯出一抹笑容，他也该离开了。

　　他看着沈念，唇瓣翕动，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可句末微微的颤抖却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与期盼，“沈阁主。”

　　“嗯。”

　　“我要回将军府了……”

　　沈念笑了笑，点了点头，“一路顺风。”

　　她早就不打算管顾允舟的劫了，天帝要罚，那便罚吧……

　　留在人间这段时间只不过是因为不舍得离开。

　　因为这是沈长渊待过的地方，他什么也没留下，可自己还是舍不得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顾允舟犹豫了一瞬，然后道，“我可以唤你的名字吗？”

　　他想在离开之前，拉近他们身份的距离，一点点也好。

　　沈念看见他眼底那抹浅浅的温柔，心脏忽然紧了一下。

　　沈长渊离开后她曾在梦里一遍遍回想关于他的一切。

　　他的眉眼，他的声音，说话的语速，他笑时的样子，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他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如同走马灯般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从前她没发现，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

　　顾允舟现在看她的眼神和当年的沈长渊一模一样。

　　她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没有爱恋与温柔，只有充满疏离味道的礼貌客气，

　　“不必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唤我就好。”

　　她淡淡一笑，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了。

　　他笑了笑，唇角有些苦涩，“好。”

　　沈念抱着一坛桃花醉，漫步走至院外梅花林内的一个石碑坟前。

　　这是沈长渊亲手酿的最后一坛酒了。

　　沈念伸手，指尖拂过冰冷的石碑，一遍遍描绘着石碑上刻着的沈长渊三个字。

　　她抱着酒坛子蹲下身，慵懒地靠在石碑上，感受着石碑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服丝丝缕缕浸透她的脊梁骨髓。

　　额间轻轻抵着沈长渊三个字，眉眼间尽是温柔，仿佛沈长渊就在她身边。

　　她仰头喝下一口酒，对着石碑说，“长渊。”

　　“当年纳兰愿离开前递给我的那剩下的半本残卷，你可还记得？”

　　四周没有声音回答她，唯有风吹过山林间的沙沙声在回应她。

　　“当年师兄做了那么多错事，杀了那么多人性命，皆是因为书上说，此阵法可让人起死回生。”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讲那本残卷交给了司命，托他去查看残卷的来历。”

　　沈念眉心一凝，“司命告诉我，这阵法是能做到起死回生的作用，只不过……”

　　“是用在千年前那个魔尊身上的。

　　那日的阵法若是启动了，就会开始吸食献祭之躯的精血神魂，用不了多久，引月那具身体很快就会被复活的冉归魄控制。”

　　沈念垂眸，胸口沉闷得难受，她声音有些悲凉哽咽，“我终于明白……师兄是被魔界的人利用了……”

　　“魔族的人不能轻易离开魔界的区域，一但有人擅自离开很快就会被天界发现。更别说杀人了……

　　所以他们借此，让师兄成了他们的刀，做尽了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