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飞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姓谁名谁，爹娘是做什么的，家住哪里，何时生何时死，因何而死，又因何不去投胎，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料小天师听了非但不怜悯他，反而冲着他的后脑勺招呼过来，幸好他发现的早，否则前脸被打肿了不说，后脑还得鼓个包。

　　“谁想听你说这些了？能不能不要浪费本天师的时间！”

　　褚飞：“你急什么，我这不正准备说呢吗，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自己说到哪了。以后不要打断我说话，还有！我再郑重的给你说一遍，不、要、打、我、的、头！”会打傻的，傻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皓凤“哎呀”了一声，“你这个鬼！已经成了本天师的阶下囚还这么嚣张，看来本天师对你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些。”说话间语气突然变得凶悍起来，母夜叉似的恐吓他道：“说！究竟为何要捕捉厉鬼怨灵？胆敢谎言半句，本天师掀了你的鬼灵盖，剁碎了喂狗！”

　　褚飞：“……”语气凶点就怕你了？唬三岁小孩呐。

　　皓凤：“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知道本天师的手段厉害，吓傻了？”

　　褚飞摇头，叹息一声，坦言道：“主人只吩咐我找些愚笨的鬼来设法将其化作厉鬼，至于主人拿了厉鬼的怨灵作甚，我真的不知道。不过主人这些年吞食了不少比他弱的鬼，凶悍的很！”刻意加重“凶悍”二字的语气，“普通天师压根不是主人的对手，我劝你少淌这趟浑水，还是把秦二交给我带回去交差，否则主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皓凤又是“哎呀”了一声，褚飞发现，这小天师似乎很喜欢说“哎呀”二字，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皓凤凑到他面前，近乎贴到他脸上，笑眯了眼问：“好一番危言耸听，你猜我信不信？”说完站直了身子，双手叉腰，居高临下，藐视他道:“就你，小弱鸡……，能有什么厉害主子。”

　　褚飞：“哎呀。”第一次投诚就……，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以后再也不跟天师做朋友了。

　　“爱信不信！回头被主人杀了可别到我面前哭。”

　　皓凤压根不信褚飞背后的主子有能力杀了自己。再者！师傅说了，“普天之下没有鬼能奈你何，除了……人！”

　　因此皓凤坚持带上褚飞一起回城隍庙找他那位所谓的凶猛主人。

　　褚飞被小天师的捆魂绫绑住双手，上次是活扣，这次是死结……

　　他被人拉小鸡似的拽着往前走，边走边盘算着：这女人！果然不靠谱，你看你一个天师去找鬼打架，带上我做什么？

　　哪有人得了消息还把细作搬上抬面的？没看过台上唱戏的话本子吗，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好在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反正一会见了主人，不管是主人打死了小天师，还是小天师打死了主人，他都能全身而退。

　　主人最痛恨天师不过，等小天师死了，他就捧着秦二的怨灵献上，说不准主人一高兴会赏赐他一两件小天师身上的宝贝。

　　小天师身上的宝贝可都是好宝贝。

　　倘若小天师侥幸杀了主人，他便再也不用受人胁迫，小天师未经世事，只要他哭的凄惨点，大腿抱的紧一点，小天师一定会给他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如若二人实力相当，不分胜负，那主人也不会责怪与他，毕竟他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弱鬼，被天师抓住，逼供出来一些东西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不管结局如何，他褚飞都是笑到最后的人。

　　皓凤搞不懂褚飞那厮在后面得意什么，而褚飞却在用眼神告诉她，“知道小爷为什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了吧！用点子智慧。”

　　……

　　庙祝是个嗜棋如命的主，一壶酒一盘棋，哪怕是无人之人对弈，他也能孤战到天明。

　　这就是为什么，扬州城里的人每每到城隍庙上香，都见那庙祝在蒲团之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知道的人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唯有那不知情者误以为庙祝替百姓们祈福，累了。

　　是以，城隍庙的夜……是真四下无人。

　　皓凤拽了拽捆魂绫，示意褚飞快点，“开个门磨磨唧唧，我要你有何用？”

　　褚飞哪里是忘了口诀，只是……不想小天师就这样死了。你们知道的！女人哭起来很麻烦的，万一小天师死不瞑目，回来找他，他可不认账的。

　　“你……真要进去？”

　　“废话！不进去本天师大老远的拖着你到这来干吗？”

　　“那那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会进了里面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你也知道，这里面邪乎着呐！”

　　皓凤没了耐性，撸起袖子凶巴巴道：“罗里吧嗦，我说你到底想起来没有？在想不起来，本天师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结界打开，皓凤率先跳了进去，褚飞心里诽谤了句：“凶婆娘。”接着就被人大力拽了进去。

　　很大很大的力气，也不知像谁。

　　……

　　香炉名曰：月魄，是件藏鬼纳魂的阴器。

　　褚飞就是被月魄招引过来的一缕魂魄。

　　在进入月魄之前，他浑浑噩噩地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知身在何处，飘在何方。

　　直到主人找到了他，他的灵识才慢慢恢复过来。

　　换言之，若非月魄，若非主人，他一缕阴魂早就破散消失了，因此纵是主人万般刁难与他，他也从不反抗，只当报答主人的恩情。主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自食恶果。

　　就好比……现在！

　　月域虚境，黑白分明，天空是黑的，大地是白的，雪茫茫的无边无际。

　　月域虚境可不是什么幻像之境，想要见主人，必须穿过月域虚境，至于小天师之前见过的什么黄泉路、阎王殿，都不过是主人用月魄幻化出来的障眼法而已。

　　小天师的脚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响，想到一会可能也许是主人杀了小天师，小天师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主动问起小天师，“你叫什么名字？”

　　小天师扭头看着他，笑道：“怎么，关心我？本天师厉害着呐，放心吧！一会动手起来，本天师可顾不上你。自己机灵点，找个远点的地方躲好。”

　　褚飞似被人看穿了心事似的，犟着一张嘴语气不善道：“谁关心你了！小爷才不在乎你的生死！”

　　皓凤打趣道：“那你问我名字作甚？”

　　“小爷！”褚飞语噎，转而嬉皮笑脸道：“你把小爷折磨的这么惨，等你死了，小爷要做一面招魂幡，让你给小爷洗一辈子的脚，哈哈，哈哈哈。”

　　褚飞肆意奸笑，小天师果然黑起了脸，凶巴巴的对他道：“往哪走？”

　　褚飞毫不迟疑地指了指生门位置，然后暗中踩下机关。

　　“轰隆隆！”只听那黑压压的头顶之上雷霆翻滚，主人来了。

　　皓凤问他：“怎么突然打雷了？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机关？”

　　褚飞：“天师大人不就是进来斩妖除魔的吗，怎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