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右手拿着一柄小巧的银刀，左手抓着白无常的长舌，看样子随时准备给她做个容貌微调。

　　黑无常已经发现了异常，瞬间飘过来，“放开他！”

　　沈长安施施然也跟过来，“你这是一什么女的。”

　　璃璃又笑的脸上显出浅浅的梨涡，“好看的女的。”

　　沈长安接口：“没我好看。”

　　“呜呜。”白无常舌头被扯着，偏偏璃璃和沈长安还在不务正业的扯淡。

　　黑无常脸上的干肉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沈长安！”

　　璃璃十分夸张的叫一声：“干嘛那么大声啦！吓到人家啦！”

　　手上的银刀比量了两下。

　　“呜呜呜”白无常求救的看黑无常。

　　黑无常脸上的色号又暗了一个度。

　　璃璃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眼神交流，然后就听黑无常沉声喝道：“你想怎么样！”

　　璃璃：“主持正义！”

　　黑无常：？？？

　　璃璃冲那群还在蠢蠢欲动的鬼兵鬼卒一侧头，“你带着那么多歪瓜裂枣群殴他一个，我看不过眼去。”

　　沈长安：“嗯，英雄救美。”

　　黑无常：……

　　“她是我雾船的契约之主。”紫雾凭空出现，柒小姐从雾中走出来，“你们现在快滚！”

　　黑无常的神情瞬间戒备。

　　沈长安说：“那些魂飞魄散的鬼差不是她干的。”

　　璃璃也道：“就是，我就是一歌女，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黑无常悚然：“你现在还是人？”

　　璃璃：“你再骂人我可动手了啊。”

　　白无常：……人质太难了。

　　璃璃扭头冲沈长安皱眉，“你跟人撕逼都不说明白了么？”

　　沈长安：“忘了。”

　　去你大爷的！

　　按规矩，鬼使不能拘生魂的。也难怪她能从白无常的招魂幡里逃出来。

　　柒小姐身上的紫雾愈加浓郁，顷刻就席卷了整条船。

　　她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走不走？”

　　璃璃笑着问白无常：“你俩是……好兄弟哦？”

　　白无常这次没呜，还是去看黑无常的脸色。

　　璃璃又笑着对黑无常：“你亲生的……嗯！”

　　紫雾仍然在迅速扩散，眼看着就要卷到鬼卒鬼兵的所在。

　　黑无常沉着脸，一挥手，鬼兵鬼卒眨眼消失不见。

　　沈长安拱手：“谢大人！

　　璃璃放开白无常，小小银刀在指尖绕来绕去，笑道：“所以说嘛，你又没责任，还能早点收工回家，还能救自己的……嗯！”

　　白无常气道：“我不是嗯，我们是……”

　　黑无常接口：“同僚。”

　　白无常：“同僚。”

　　璃璃点头：“嗯！”

　　黑白无常：……莫名生气。

　　璃璃看白无常：“要不我们再聊一锭银子的？”

　　白无常马上往黑无常身边靠了靠，一脸拒绝。

　　黑无常手里的哭丧棒一挥，二人也隐去身形，只留下一句，“沈长安，你和雾船多有往来，好自为之。”

　　东方现出了粼粼的白色。

　　湖上一片风平浪静，柒小姐的雾船早已消失无踪。

　　璃璃和沈长安共乘一叶小舟。

　　她和雾船缔结了契约，从某种意义上便改写得了生死簿。

　　在她契约未完之时，连阎王也奈何不得她。

　　璃璃托着腮，静静看着沈长安站在舟尾，手里拿着一枝黑色的竹篙，时而在水面一划。

　　小舟的方向便轻轻调转，飞速疾驰而去。

　　沈长安斜瞟她一眼：“你这么安静，不是什么好兆头。”

　　璃璃大笑，“有鬼使亲自送我回人间，这种事，我回去要写成话本在翠禧楼唱上一百天！”

　　沈长安：“你确定他们不会直接吓死？”

　　“不确定啊。”璃璃眯着眼睛还是笑，“反正我又不在乎。毕竟——我是无灵碑上的人嘛。”

　　沈长安手上动作一滞。

　　“无灵碑上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永不得赦。一世人间苦，百岁幽冥役。黑白无常之所以这么大阵仗来抓人，是因为我的灵魂根本不入轮回，是要直接拿去幽冥极处的。”璃璃仰着头，一抹细细的朝霞涂在她脸上。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像在说别人的事，“不就这点小事，还跟什么秘密一样。”

　　沈长安盯着她，竟然一时移不开眼。

　　璃璃姿容并不是一等一的好，但秉性里那份洒落磊落却实在少见。似乎这世间，没什么事能让她吃惊。

　　她总是带着笑，她眼睛很大，笑的时候，夜的星斗和日的云霞，似乎都在里面了。

　　璃璃又望着他笑：“哎？这就对了呀！我瞎猜的！”

　　沈长安：……

　　璃璃：“我威胁了鹤二一点点，又哄骗了白无常一点点，然后随便猜了猜。”

　　“你套路我！”沈长安也笑。

　　璃璃仰面躺在小舟上，双臂环抱在胸前，悠悠然道：“你别走错了路啊，我这辈子可阳寿未尽呢。”

　　沈长安闲闲看了她一眼璃璃，“你这是一什么女的。”

　　璃璃道：“好看的一女的。”

　　沈长安竹篙在水面上又是轻轻一划，水面立时起了一层涟漪。

　　原本波平如镜的湖面上映出的水蓝衣衫的年轻人立刻破碎。

　　他说，“是挺好看的。”

　　天快亮了，这一天还很长，这一世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