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清澈,雾船正静静地飘在一片广阔的水域上。
天上飘着细细的雪,水上泛着粼粼的光。
岸边偶然还有一两只水鸟,擦着水面低低地飞。
而雾船仿佛仍然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船身剧烈颤抖,风帆被吹的饱胀欲裂。
梳着右发髻的少女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神情很古怪。
璃璃惊诧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鹤二!”
少女冷漠的摇头,“我当然不是鹤二。”
璃璃四周打量,方才黑白无常是她一起从船内冲出来的,眼下却只有她一个人和这个莫名的少女在一处。
黑白无常似乎凭空消失了,还有从来不会离开雾船的柒小姐,也不知在何处。
少女的声音带着无限怨恨,“你不是问沈大哥为什么会当鬼使么?我知道。”
璃璃翻个白眼,“刚消停了一个‘长安哥哥’,又来了一个‘沈大哥’,可见闲着没事随便认亲戚的没正常的。”
少女恨道:“你不想知道沈大哥当鬼使的原因了?”
璃璃耸肩:“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我能跟鬼使磨牙,不代表我要陪鹤一你这只傻鸟溜心思。”
“我也不是鹤。”她苦涩的笑了笑,“不过沈大哥到现在也不知道。”
璃璃接着冲鹤一撇嘴,“你不用绕这么大圈子,就直接说,你看上沈长安什么了,我让他改。”
她毫不在乎的说:“你不用装神弄鬼的,但凡你有弄死我的本事,也不会忍我这么长时间。”
鹤一恼怒的盯着璃璃:“你这个女的,又聪明,又好看。可是这么冷情冷性的,你究竟有没有在乎的事情!”
璃璃歪着头笑,“要是我说我在乎我在乎沈长安,你是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鹤一脸上的表情一滞,继而挤满了忧戚,嚅嚅的说:“我会高兴呀,至少在现在我是会高兴的。”
现在璃璃认出了这片水域,这片湖她在魂溯里见过。
那时候这里闹璃璃,沈长安作为一个乖巧的富二代,亲自把她抓了,又亲自把她放了。
璃璃切一声,然后闭嘴等鹤一酝酿情绪。
她原本以为她是给柒小姐跑龙套的,竟然错了。
即使是鬼使或者柒小姐最多也就是溯魂,镜中花水中月似的把前生今世瞍那么一眼,这个鹤一直接来了个乾坤大挪移,把她带到了当年时地。
果然人不可貌相,鸟也不能。
“当年,我和沈大哥一起等了你好久。”鹤一眼神怔怔的开口。
……
当年璃璃牛逼吹的风生水起,保证三天把沈长安带出去。
过了三天,狱卒放人,沈长安扒着门商量,“再住三天行吗?我拿房钱。”
狱卒赶紧跟沈家人求饶,表示真没打过他脑袋,他傻了跟他们没关系。
沈家人又跺脚又叹气,果然是那个湖里的妖精祸害的,好好的沈大少爷现在脑袋里都是水。
沈长安被带回沈家,得空就往湖边跑。开始是一个人去,后来编了一个草蜻蜓,也一并带着去。大冬天的,也不知他在哪里寻来的那种新鲜碧绿的叶子。
飘飘渺渺的水汽,给湖面罩上了一层不可说。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只有站在湖边的沈长安,一身水蓝的衣裳,好像湖里的水漏出了一滴。
他站在湖边一直想,璃璃那个妖精说自己可能是水汽变的,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
湖里的水气这么清沧沧的,化成的妖精怎么一点清扬婉兮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倒是挺好看的。听说皇太后新得的珠子雾气氤氲好看的不得了,一定是她没见过世面。哪里会有比这里的水汽更好看的。
沈长安从冬天的水汽濛濛,等到了春天的细雨沥沥。
那只草编的蜻蜓他一直带在身上,璃璃都开口要了,万一她来了他没带着,谁知道那只妖精又能起什么幺蛾子。
后来,莲叶又亭亭的长满了水面。
沈长安又来到湖边,他对蜻蜓说:“你说她那是一什么女的呀,说话都不算话。”
话音未落,哗啦一声水响,密匝匝的莲叶里挤出一艘小艇。
璃璃坐在上面,略微一低头,笑道,“怎么背后编排人呢?”不等他说话,又举起一个肥厚的莲蓬,“你要吗?”
沈长安微微笑起来,水面上的影子漾起了一圈波纹。他用手指拈起草叶的蜻蜓,“我和你换。”
……
璃璃坐在岸边,沈长安剥好了莲蓬递给她。
她脸上一红,不接莲蓬,反而是拿走了那只草蜻蜓。
她从怀里也摸出一只来,“我在水里发现的。”
她把两只蜻蜓往湖心里一丢,扑腾腾化成了两只白色的水鸟。清啼了两声,慢吞吞的游走了,在湖面上留下一圈圈印痕。
璃璃说:“真好看。”
沈长安有些犹疑,“什么真好看?”
璃璃言笑晏晏:“那两只水鸟。我之前听人说过一句诗,叫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不是就是这种?”
沈长安瞥一眼,“关雎说的是爱情。和你没关系。”
璃璃皱眉,“嗯?”
沈长安突然起身,哗啦又是一响,璃璃掉进了水里,接着又是兜头一张大网,罩了下来。
沈长安退后几步,厉声:“你把璃璃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