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鹤一唱起浅浅的歌谣,唱着唱着眼泪就留下来。
“君子……好逑……”唱到最后,歌声完全被呜咽声掩盖了,鹤一低着头,肩膀抖的就像秋风里的一蓬草。
她断断续续的说:“这首歌是沈大哥告诉我的,我一来到这世上,沈大哥就告诉我这首歌了。这是我的歌,是我的……”
璃璃一张冷淡脸:“你知不知道深情人设最不值钱?自己哄自己不开心,都不知图什么。”
鹤一尖叫着咆哮:“所以只有你是深情的,是吗?是吗?是吗!你找了他生生世世,我也等了他生生世世!”
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脸孔十分扭曲,看着就好像那个不断融化的暗影。
璃璃毫不客气的切到她脸上,“所以呢,草蜻蜓小姐,你在柒小姐的雾船上当服务员当的开心吗?”
鹤一的表情瞬间僵住,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力控制自己:“你为什么一直故意气我?”
璃璃眼珠轻轻一瞟,笑道:“别客气,我就是随口一说,如果气到你了,纯属意外。”
鹤一的牙齿咬的咯咯响,“你连死也不在乎吗?”
璃璃耸耸肩膀,“我现在跟你喊女娲姐姐还来得及吗?你能放过我吗?”
鹤一一字一顿从喉咙里掏出几个字:“我恨你!”
接着,周围的景物突然剧烈抖动,高大的雾船瞬间支离破碎,璃璃倏忽跌落。
但她并没有跌入那片湛蓝的湖水中,她仿佛从半空被扔下了万丈深渊,不断的坠落,坠落。
四周的山也好,树也好,都快速的从眼前划过,好像有谁把走马灯调了倍速。
再到后来,无数的光影都只剩了残片,在璃璃无休止坠落的同时萦绕在她身侧。
璃璃闭着眼,那些残片却看的分外清楚。
……
璃璃穿着华丽的宫装,朝天云髻梳的高高的。
她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朝下望,忍不住叹息,“这一世又要完了啊。”
城楼下战马嘶鸣,卷起尘烟滚滚。
她细细的唱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哎,什么君子呐,好烦人。”
却在这其中,一声鸟的清啼穿云而入。
一只白鸟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稍作停留直奔城楼而来,落到地上,成了一个梳着左发髻的少女。
周围的宫人见到吓了一跳,大喊,“妖怪!”
想跑,看看楼下的喊杀震天,又看看一脸凶蛮的鹤一,进退维谷之间只好缩在角落里发抖。
璃璃则趁着这个间隙,迅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若无其事的嘶了一声,“怎么又是你?每回你都踩点来给我送终,亲儿子能不能有你这么孝顺?”
“你学会那首歌了?”鹤一的眼神钩子一样刺着她,“可是你要死了!”
语气里很有点幸灾乐祸。
璃璃点头,“这一世又白忙。”
她歪着头,半眯着眼睛,“所以呢,有些傻鸟还得继续柒小姐打杂。”
宫人们抖霍霍的叫她,“公主……”
璃璃回头看一眼,对那人说,“你别担心,她都来了,说明我们今天死定了。一会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乖哈。”
宫人:……
鹤一气恨:“我最讨厌你这种冷情冷性的样子!”
璃璃一甩广袖,转身下望,“嗯,我不在乎。”
楼下城门已破,叛军如潮水般涌入。
璃璃背对着鹤一,浅淡淡的说:“人活着都有念想,关键你愿意为念想付出什么。我一定要找出沈长安来,当年的故事讲的没头没尾的,他唬谁呢。你喜欢他是你的事,生生世世跟我较劲你是不是有病。”
正说着,千万支箭镞呼啸而至。璃璃转瞬就被射成了刺猬,她背靠着城墙,仍然微微笑,对鹤一说:“我先死,你随意。”
涌上城楼的叛军,只看到一只白鸟腾空而起,曾经倾城的公主满身血污如枯叶坠落,很快被千军万马踏成了肉泥。
不得好死。
……
璃璃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艘船上。
她几乎是被熏醒的,各种各样胭脂的香味混合着朦朦胧胧的水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潮湿感。
女子的娇笑,男子的呼喝声又混杂在这种潮湿中。
璃璃叹气,头疼,这次重回人间间隔的时间太短,头疼;换芯不能挑地方,也头疼。
有人用脚踢她,“哎,还挺尸!”
璃璃心说:不用挺,我要告诉你半个时辰以前我还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你信不信?哎?我为什么之前是尸体?我怎么了?
璃璃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
那人踢的更急,“你起不起来!”
璃璃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掀开袖子发现已经有一块被踢出了淤青。
她揉揉胳膊,歪着嘴对那女孩儿说,“走吧!”
女孩儿一愣,“你干嘛?”
璃璃恨不得把嘴歪到耳根去:“好疼!”
这会已经又有人进来催,“花枝姐姐,快点呀!客人专门点璃璃呢!”
花枝气的跺脚,又掐璃璃,“你又作妖!”
璃璃干脆开始吐口水,“呜呜呜。”
花枝:……
新进来的人一看这情形,催的愈发紧急,“客人是给了大价钱的!花枝姐姐你快别和她认真!”
花枝伸出去的手悬在璃璃胳膊上硬生生顿住,咬着牙恨声道:“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