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都有。”

　　沈柒板着脸回答后，轻轻闪开绕道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杨辰，手里紧握着那张校园卡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室。

　　就这样，或许是沈柒的话起了效果，从那天起杨辰真的没有再为她带早饭。

　　然而，他还是偶会接到她的情书，每封信都被沈柒直接撕毁，丢进垃圾桶。

　　直到一次体育课，原该下午上的，因三班体育老师临时有事，请了一班的体育老师代课。

　　这样一来，杨辰的注意力始终像粘在沈柒身上一样，无论何时抬头，总会和他的视线交汇。

　　在进行热身运动时，身为一班体育委员的杨辰，在前方不断喊着口号，视线一刻也不离沈柒。

　　当自由活动的号角响起，几乎是体育老师宣布结束时，沈柒立即决定往教学楼走去，毫不犹豫。

　　林书瑶和苏温婉在一旁嘻笑聊天，显然在讨论一些花边消息，而对于这样的变化，一向跟上的江柠竟然罕见地没有动。

　　因为杨辰挡在前面说：“不好意思，能耽搁你一下吗？”

　　虽然挡在那里，但紧接着便客气地退开一步，保持着距离。

　　江柠沉默等待杨辰接下来的话语。

　　那位少年挠了挠脑袋，忽略了身后一班同学们热情地邀请他加入篮球赛，试探地对江柠开口问道：“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讲讲我妹妹沈柒的事情呢？”

　　江柠微侧着头，眼神疑惑地看着杨辰：“关于这事，我认为你应该直接跟你妹妹谈谈，而不是向我提问。”

　　话音刚落，江柠正欲离开，却被杨辰又拦下：“等一下——”

　　“我明白由于我追求沈柒导致大家都不太待见我。

　　不过，我想知道关于我妹妹的情况。”

　　少年说话的语气诚恳，清澈的眼眸透出纯洁，并因刚才冒失行为略显抱歉。

　　江柠沉默片刻，还是问出口：“你想了解什么？”

　　“所有的一切。”

　　杨辰略微顿了一顿，补充道：“包括她们俩之间的所有事情，我希望你能如实讲述。”

　　“实话？”

　　江柠似乎意识到他在打什么算盘，接着反问道：“之前是不是你也找江梓娆询问过了？”

　　杨辰点头承认：“是的。”

　　江柠的疑虑加深：“那你既然已经问过她的答案，再来问我岂非多此一举，你觉得我的话会比我妹妹更可靠吗？”

　　“或许吧。”

　　他叹了口气，神色稍带遗憾地说：“我只是觉得当事者可能会有个人情绪在其中，所以我希望能多听到其他的观点。”

　　“你怕我说的话也会受沈柒的观点影响？”

　　“的确会担心。”

　　杨辰认真道：“我还是要自行判断。”

　　思考一会儿，江柠走到附近的升旗台上阶梯边，简要叙述起从沈柒那里了解到的相关往事细节。

　　直到下课铃响起，杨辰从台阶上站起来，向江柠表达了感激：“谢谢你的分享，我会记住的。”

　　刚说完，他便打算离去，江柠突然喊住了他：“还有件事，如果你可以……”

　　江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斟酌良久后对杨辰说：“我希望你能别再扰沈柒了，起码不应以追求者的身份这么做。”

　　“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过于直接的追求方式和在体育课上不断注意她这些行为，她并不欣赏。”

　　听到这话，杨辰眉头紧锁，阳光帅气的脸上流露出困惑，接着虚心求教：“那我应该怎么去做，她才会接受我？”

　　面对杨辰真挚的目光，江柠目光凝重了一下，随即坚决回应：“她不会爱上你的。”

　　“为什么？是因为她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吗？”

　　杨辰露出了一丝固执的表情，“但如果她喜欢的人同样不喜欢她呢？他们还没有走到一起，我就不会放弃！”

　　江柠微微侧首，周围环绕着一群下课后跑向上嬉戏打闹的同学。

　　微凉的秋风拂过，她冲杨辰温柔一笑，声音温和且充满坚定信念——

　　“他们会在一起的，因为沈柒所爱的那人恰好也深爱着她。”

　　“回到课堂上，沈柒已趴桌上浅眠，然而听到些许声响便立刻醒来，不满地望着江柠开口：“这么久，你去哪儿了呀？”

　　“没去哪里，就是和杨辰在升旗台上聊了聊。”

　　话落，沈柒迅速从书桌边抬起警觉的身姿：“聊啥？你有啥能跟他说的话题？难道他是趁我走了就过去缠着你说话？”

　　对上沈柒审视的目光，江柠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低声道：“别紧张，他没打扰我，只是为了了解一些关于你和江梓娆间的事情才来咨询我。”

　　“他为什么要查这个？直接去问江梓娆不更省事么？”

　　沈柒皱起眉头，明显是对江柠花费体育课时间与杨辰交谈感到不快。

　　江柠微微歪头，解释：“因为他已经试过问江梓娆，但她给出的回答让他有点不信，所以他想找我确认。”

　　沈柒冷笑道：“他们是兄妹啊，他对亲妹妹说的话都不信任，你的话就可信多了？”

　　江柠摇头道：“我不知道，总之我已经告诉了他，同时也稍微提醒了他一下。”

　　“你提醒他什么了？”

　　“提醒他别再烦扰你。”

　　“那你告诉他了吗？”

　　“似乎没做到。”

　　江柠无奈地下了视线回答。

　　沈柒抬眉：“那你的警告有用么？除了让这节课多了半个小时等待，完全没用。”

　　“也许他们能变成朋友呢。”

　　江柠忽然正经道。

　　听到这话，沈柒凝视着她，难以置信：“变成朋友？你是说，我和杨辰可能成朋友吗？”

　　江柠默认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他的为人还不错，至少目前看是这样。”

　　沈柒的瞳孔变得深沉：“所以你现在说这个，是想说服我去答应他的追求吗？”

　　“没有。”

　　江柠断然否定，并神情认真地补充，“我只是说，作为朋友他很不错，但不适合做恋人。”

　　沈柒双手托着额头，饶有兴趣地道：“为何呢？”

　　“因为……”

　　“江柠沉默片刻，话锋忽然转变，“反正不合适，而且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怎能移情别恋呢？”

　　“移情别恋？”

　　沈柒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微笑，平时冷冽的双眸如今洋溢着愉快的情绪。

　　江柠没有回应沈柒的话，反而低下头，随意地从课桌上拿起一本练习册，翻开书页，准备做起习题。

　　见此情景，沈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自己从口袋中取出一对蓝牙耳机，取下一个递给江柠并塞入她的耳朵中。

　　“后两节课都是自主学习，你就一边听着我推荐的歌单，一边答题吧。“

　　“好。“

　　江柠轻声答应，事实上她本就知道这一切——

　　当时包厢中，林书瑶询问沈柒倾心的对象是男性还是女性，她刻意岔开话题；还有沈柒曾经提及，除了出身外，其他方面江辰都比不上杨辰；就连曾经是同班同学这件事也是提过的。

　　江柠默默笑了一下，这段时间累积的紧张和伤感全都不翼而飞，如同在暗夜中突然出现的微光，她既无胆量去接近，又独自隐藏在角落中悄悄窥视。

　　直到某一天她意识到，这道光已经在不经意中降临，照亮她的世界并消散了迷茫。

　　她不禁疑惑，究竟是何其有幸能赢得沈柒的喜爱。

　　……

　　又一次月考后，沈柒曾经关注的那个终于主动和江柠取得了联系。

　　沈柒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眉头纠结在一起。

　　江柠注意到她的神情，好奇地靠近询问：“怎么了？”

　　随后，江柠看到和沈柒的对话记录，沈柒并无隐瞒，反而将屏幕主动推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观看。

　　“原来是曹晋接江梓娆从少年监管所出来。“沈柒轻抚额头，略带沉吟地说。

　　江柠疑惑地看着她：“那是谁？”

　　“那是沈自山早期创业时期的重要伙伴，原本也是商界的风云人物，可惜几年前商业投资失利，便消失公众视线了。“沈柒低下头补充道，“而且据我妈妈说，他败得很可能是跟沈自山有关。”

　　江柠进一步询问：“那他们俩是敌对关系吗？“

　　沈柒轻轻摇头：“不清楚，但我们不可能是朋友，要不然我不至于这么多年没见过他。”

　　江柠思索片刻，转变话题问道：“调查关于江梓娆考试作弊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沈柒依然摇摇头，面带少许无奈：“还没线索，所以他只告诉我了江梓娆的家庭情况……还有……“她的语速停顿，在看到的新信息时——

　　【此外，我还发现养父曹晋之前有过不少情感纠葛，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位叫张雅的女人，她正是你雇主，也就是你现在父亲的现任妻子。】

　　这条短短的文字信息让沈柒愣住了，而江柠也被手机中的信息震骇。

　　一方面她对沈自山真的娶了张雅感到惊讶，另一方面又对张雅和曹晋之间微妙的关系存有一些疑问。

　　为何巧合到这种程度，连沈柒和江梓娆的父亲们都跟她有过感情纠葛？

　　“那么，张雅与沈自山结合绝不是单纯为金钱。

　　否则她没有理由舍弃曹晋选择离开。“沈柒靠着窗沿独自思考着。

　　此时江柠的手肘搭在她的桌面上，全神贯注地翻阅手机信息，靠近沈柒。

　　因此，沈柒低头时，嗅到了轻轻的一缕薰衣草香，令她怔住，思绪一时间空白，凝视着江柠专注的脸庞，心跳不自觉加速，之前稍显头绪的思考也被扰乱。

　　沈柒并未妄动，沉浸在这个温馨场景中，她忽然萌生一个不合逻辑的念头—这样出色的江柠，世间无人可与之比拟。

　　周末，权衡许久后，沈柒下定决心去找沈自山谈一下。

　　无论怎样，他毕竟是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世界上唯一的亲眷。

　　无法置之不理任凭被人算计，这就是她做不出的事。

　　拒绝了江柠的陪伴后，沈柒一个人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沈自山的公司。

　　前台人员大概事先接到通知，见到她后，直接引到会议室等待。

　　但出乎意料的并非父亲，而是等来了张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柒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些许不解，同时看向张雅的目光从起初的厌烦转变为了谨慎，因为如今她的气质和外表已截然不同。

　　张雅身着华丽定制黑裙，脸上细致的妆容展现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内外皆是韵味。

　　更让沈柒费解的是，为何此刻的张雅会出现在沈自山的公司，因为在沈母健在的日子里，沈父曾严禁她踏入半步。

　　张雅似乎察觉到她的困惑，慢慢坐下，沈自山专属秘书立刻端来一杯水。

　　她笑着接过来，示意秘书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两人时，她淡漠地说：“沈总出差了，所以目前公司的一切由我负责处理。

　　如果你有事找他，我可以帮忙转达。”

　　面对张雅犀利的视线，沈柒感受到她的言语比往昔更为严厉或者说是具有攻击性。

　　如果说在别墅初次相见，张雅尚是那个依偎在沈自山怀中的小女人，现在她已是独当一面的沈氏集团夫人。

　　“那么，我也不再与阿姨你拐弯抹角了——”

　　沈柒微微低眸，目光镇定直视张雅，不受她的语气质问所动摇。“你之前与曹晋是夫妻，这一点沈自山知道吗？”

　　“知道，是我亲自告诉他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沈柒对此并未惊讶，“那他清楚你们分开的原因吗？”

　　张雅轻轻一笑，“他不必知晓。”

　　“那么就是不清楚了。”

　　沈柒微挑眉毛，话语带着暗示之意。

　　听到这里，张雅眼神紧缩，“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只是最近在学业上遇到了点困扰，想找沈自山谈谈心，顺便讨点零用钱。”

　　沈柒随口说道，语气并不显得刻意。

　　对于这番话，张雅沉默几秒，随后才慎重地问：“你是缺生活费吗？”

　　沈柒点头确认，“没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的收入了，连日常生活都要靠室友的奖学金维持。

　　所以阿姨，您能否提供一些援助呢？”

　　她的话语真诚，眼底的期盼毫无虚假感。

　　因此，短暂的沉思之后，张雅开了口：“你把收款码给我吧。”

　　沈柒扬起嘴角，露出一丝迷人的笑意，然后毫不犹疑地展示了自己的收款二维码。

　　张雅当即向她转账了五万元人民币。

　　“这笔应该足够支撑两年的学习和生活开支了。

　　省着点儿花，应该够用了。”

　　对于对方的好意，沈柒表达感谢，可张雅对此并不在意，两人寒暄几句后，张雅便准备离去。

　　沈柒突然闲聊似的提及：“对了，阿姨，你知道曹晋之前收养的女儿江梓娆，我们现在也是同一班级的同学吗？”

　　这一句话，让张雅即将出门的脚步一顿，转而面无异色地回答：“不知道，我和曹晋分手的时候，他只有一位儿子，并未领养女儿。”

　　沈柒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询问，而是和张雅简单道别。

　　目送她摇曳生姿地离席，穿着高跟鞋离开会议室，虽然张雅刚才尽力掩盖，但在听到“江梓娆”

　　名字的一刻，沈柒还是察觉她的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是认识江梓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