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叭

　　云欢站的有些累，看着面前青年几乎被血浸透的衣服，随口问：“你受伤了吗？”

　　“嗯？”楚潮生错愕的看着她，好像是没明白云欢是怎么想的，自己的使团已经被他杀干净了，竟然不怕还反问他受没受伤，这女子不一般。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受用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询问，他屠了整城的人，人人都看他如厉鬼恶魔，没有人不怕他，就连舒云的父亲，那位镇国公都吓破了胆，痛哭流涕的讨饶想将舒云的亲妹妹送给他换个活命。

　　心中的冷好像消减了一些，他随手将刀插进马车壁，“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不怕吗？”

　　云欢靠着马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双光芒未灭的眸，像是能够看进他心底，红唇轻抿淡淡道：“你不是没杀我吗？他们死都死了还指望我一个弱女子能给他们报仇吗？”

　　这口气！虞卿猛地一震，为什么这个公主这么像云欢？

　　难道云欢也进来了，凑齐了人所以幻境才会被推进？

　　“哈哈哈哈哈……”

　　楚潮生大笑起来，疯癫至极，哪里还看得出昔日名门公子哥儿的一点影子？他抬手将云欢拽下马车，眼中闪着奇艺的光，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仪的玩具。

　　“你和我是同类！你才应该和我站在一起！”楚潮生随便在马车的帘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污便要去抱云欢。

　　云欢抬起纤纤素手抵住了他的肩膀，素白指尖上迅速染上了绯红“后面的马车里有适合你的衣服，换一身吧。”

　　楚潮生看了看自己已经被血浸透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又看了看一身织锦流仙裙的云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换衣服，边走边威胁道：“你等着我！你不许走！你敢走不管到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杀了你！”

　　呵呵，好厉害哦。

　　云欢无聊的卷着头发，心想等我破了这幻境，管你牛鬼蛇神，爱谁谁！

　　或许因为是幻境，云欢知道死不了，连装都懒得装，直接抱大腿躺平当咸鱼，楚潮生杀人无数却从不让一点血沾上云欢的身，所有人都以为楚魔头是受了舒云郡主的刺激，遇到一个不嫌弃他的女子便爱到了骨子里。

　　只有云欢知道，楚潮生对她根本不是爱，他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好玩的玩具，每天都在期待自己能够带给他什么新的惊喜才一直带在身边，不让她杀人单纯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太弱了，跑两步都要喘上半天，刀也提不动，受了刺激还有可能昏迷好几天，楚潮生嫌麻烦罢了。

　　就这样幻境之中过了五年，楚潮生从一开始的三天屠一城到一周屠一城，半月屠一城，……到现在一年都屠不上一座城，他的情绪在云欢不温不火的陪伴下竟然真的在好转，若是不杀人，他们就像一对平常的小夫妻一样，人谁能想到眼前风流俊秀的公子竟然是“血屠”楚潮生呢？

　　“恹恹，你看这对镯子好不好看？”楚潮生献宝一般将一对儿种水十分漂亮的翡翠手镯递给她，因为云欢总是恹恹不乐的样子，楚潮生就给她起了这么个昵称，反正之前的名字云欢也不知道，就随他去了。

　　不小心让她看见了楚潮生指根没洗净的血渍，云欢接镯子的手就顿住了，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静静看着他什么也不说，楚潮生便先慌了。

　　他们曾经约法三章，她不阻止楚潮生杀人还是屠城，但是他送自己的东西必须是他自己赚钱送的，沾了血和命债的东西她不收。

　　果不其然，楚潮生抓耳挠腮道：“对不起恹恹，但是这镯子真的很好看，我就是……”

　　“你就是想送我，所以才不得以杀了人？”云欢面不改色的接口道，纤细的近乎透明的苍白指尖挑起其中一枚镯子晃了晃，“你想我死直说就好，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怎么可能！”楚潮生这下可是急了，猛地蹿了蹿“我想你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

　　“可是沾了血债的东西你送给我，那你杀人的因果业障便会算在我身上，我本就不是长命的，你这样不就是想送我早上路吗？”云欢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连情绪都淡的像杯白开水。

　　楚潮生百口莫辩，这是他第一次送沾了血的物件给她，他知道因果天道，无人能逃得过，他杀人无数死有余辜，可是恹恹她是无辜的。

　　云欢却像是一眼就能够看穿他想什么，指尖一抬镯子便滑出了她的手指，落在地上清脆的一声碎成数片，她道：“你杀人我旁观，我没有阻止你便已是帮凶，并无无辜一说，若有一日你遭了天谴，我也逃不过的。”

　　楚潮生看她，眼眸轻晃，像是承受不住般嘴唇轻颤“为什么？你没有杀过人，你甚至连鸡都没杀过！为什么……”

　　“因为牵绊太深，你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命理早就已经互相牵绊在了一起，你杀过多少人还记得清吗？你一条命怎么够呢？”云欢叹息着慢慢捻起一枚黑子放上了棋盘“你的命不够，那就拿身边的人来赔，还不够那就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什么时候还完什么时候解脱。”

　　“你怎么会知道的？我都不知道你——”楚潮生话没说完对上了云欢那双无喜无悲的眼睛，五年了！他们相伴五年了！可是五年她的眼里还是那么干净不染尘埃，看他和看那些被他杀死的尸体没什么不同！

　　云欢抬手看了看一日比一日更加惨白的手，温吞道：“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我明明没有病却一日比一日气弱吗？”她摊开手让他看自己在日渐透明的肌肤“因为你的罪孽都报在了我身上，你杀一人我便折寿一年，你猜猜看我还有多少时间？”

　　“不！”楚潮生惊恐的大喊，冲上来想要将她抱起来，“不！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允许！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云欢只是轻轻地说“没用了，楚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