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往东的大山之上,太阳最初升起的地方,留了一丝雾气,成灵,名昼和。
昼和刚化人形就被人牙子哄骗,卖到一户商户里当了个小厮。
他很勤快,每日做完自己的洒扫活计,还会帮别人做,更闲的时候,还去后院帮小丫鬟们洗衣服,究竟为什么这么爱干活,大抵是因为不累。
他生得也不错,小麦色肌肤,浓眉大眼,性格也好,后院许多小丫鬟都偷偷给他送过手帕,他把手帕洗干净了,又送还给人家了。
他的事在后院传开了,自然也免不了落到主家娘子耳朵里。主家娘子是个厉害角色,年幼的时候父母双亡,自己一个人接受了家里留下来的产业,不仅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还越做越大,现在已然成了人人称赞的“徐娘子”。
只不过徐娘子被人说道的主要还是另外一件事——她没有相公。
女子不嫁夫,总要被人说的。
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说徐娘子这么大都嫁不出去了。昼和以为那徐娘子已是迟暮,想嫁人应是不太好看。
但是当一只涂着大红蔻丹,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抬起他的下巴时,他抬头,看见一个风姿绰约,眉目清明的绝代女子。
这才是徐娘子,他道听途说的那些,全是错的。
他听见她问,“你就是那个惹得我后院丫头魂不守舍的昼和?”
他又听她自顾自说道,“也好,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他点点头,在哪干活不是干呢?
只是他以为的跟,和徐娘子说的跟,根本就是两码事。
徐娘子让他以后睡在自己旁边的卧房,他进去看了看,干净整洁,比自己原先那个好了许多,他同意了。
徐娘子没给他安排活计,他就以为自己还是做原来那些洒扫的活计,但是当他又拿起扫把准备打扫院子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拦住他,“公子现在不必做这些了,您快去歇息吧,这些我们来做就是了。”
他的衣服从粗布麻衣变成锦绣丝绸,他穿着舒服,也欣然接受。
徐娘子很忙,大多时候睡在外面,极少回家,他们什么都不让他干,他就在小院干巴巴地坐了五天,才等到了徐娘子回来。
“昼和,你跟我来。”她朝他招招手,带他进了自己房间。
“会伺候人吗?”她问他。
昼和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伺候过,不知道。
徐娘子到底还是没让他做什么,只不过出门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她去哪儿,他就跟去哪儿。他唯一多做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在徐娘子下楼梯崴到脚的时候将她揽进怀里,这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徐娘子却不一样了。
一贯跟在她身后给她撑伞的小厮没有了,变成了昼和。
给她揉肩按摩的小丫鬟没有了,变成了昼和。
天热给她扇风的人也是昼和,给她布菜的人也是昼和,端茶递水的,还是昼和。
最后她身边只剩下一个昼和了。
昼和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伺候人,并且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
如此平静的日子又过了许多天,某个夜里,徐娘子将光洁的小脚放在他有些粗粝的宽大掌心里,他学着揉肩的手法,给她揉起了脚,徐娘子却瑟缩了一下,才又将脚放进他手里。
“昼和,我想要个孩子,你来帮我吧。”她无比平静地一层层褪下衣服,对他说。
如果昼和知道帮她生孩子是怎样一回事的话,他那天绝对不会点头。
娇艳的红唇一点一点吻在他的脸上,却没有碰他的唇。
然后一路向下,玉手撩开他的衣服,她吻在他的胸前,又向下,吻上他的小腹。
昼和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有个特别的地方。
那天晚上,欲仙欲死。
后来夜夜如此。
昼和觉得真是无比快活,他想了想,觉得只有徐娘子可以让他这么快活。
他尤其喜欢徐娘子的腰窝,总是吻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他二人,从未曾吻过对方的唇。
启将他带走教了他许多事之后,他终于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帮徐娘子留下一个孩子,然后他再也不曾想过这些事,不曾想过徐娘子。
只是当启让他们各自回去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回哪去,枕厌早早就走了,幽冥有人等他,允青和曌岚日日见不到人。
他好像曾经也是与别人一起来去的,细想下来,他甚至不知徐娘子到底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她到底年方几何。
唯一知道的,只是一声“徐娘子”。
荒唐至此,原来他竟荒唐至此。
神山几百天过去,徐娘子只怕尸骨都已找不到。
他重新回到东边大山里,变成浓浓的雾,不再看凡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