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二三,木头人
吴清宥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他不知身在何处,奋力想坐起来,但是身体动弹不了。黑暗中出现两个红点,向他飘来,直到近前,才看清是宇文极,那两个红点是宇文极通红的双眼。宇文极的双眼不停渗血,他狞笑着,冲过来咬住吴清宥,嘴里还在低吼,“我恨你,我恨你......”。一口一口将吴清宥的肉咬下来,吴清宥想推开他但是手脚都动不了,想喊但是嗓子好像糊住了,叫不出声,只能由着宇文极将他的肉一片片撕咬下来,吴清宥绝望极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片片离开自己的身体......
在吴清宥绝望挣扎时,耳边传来极轻地呼喊声,“阿宥,阿宥”。
“谁在叫我?呜,这个声音好熟悉,但是不记得有谁这么叫我了,是谁......”?
吴清宥觉得身体的痛楚减轻了,宇文极变成一团烟雾消失了,他迷迷糊糊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中......
等吴清宥再次睁开眼时,最先看见的就是自己房间的屋顶,他的脖子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严严实实。
“阿宥,你醒啦”。吴清宥头转不了,随即看见沐风的脸出现在上方,用无比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蓝大夫,阿宥醒了”。
“蓝大夫”,吴清宥想尽量挤出一个表情给大夫,但是脖子被绑得紧紧的,连带整个脸都僵住了。
沐风凑到他耳边,“师弟,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师兄,你可不可以不要对着我耳朵吹气,好痒”。
“我怕你听不清“。
“师兄,我没有聋”。吴清宥有气无力道。
蓝大夫大名蓝可仁,是西南王府御用大夫。沐风派沐启连夜将他从西南王府给揪了过来。
蓝大夫给吴清宥把了一下脉,“吴公子身体已无大碍,之前昏迷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有被吓到失神。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可康复”。
“可是,......”。
“可是什么”?沐风见蓝可仁欲言又止,追问道。
“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有些疑惑,需要研究一下才能知道......。”
“是有什么问题吗?”
“嗯,那剑痴应该是死于神智癫狂,但我检查他尸身的时候发现他血液已经变黑,又像中毒已深,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那这和阿宥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吴公子昏迷中,我发现吴公子的脉象似乎也曾有癫狂之象......,不过只是猜测,世子不必担心,目前看来吴公子一切正常。”
吴清宥僵挺着脖子躺在床上听沐风和蓝可仁对话,得知剑痴已经身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逞强,也许不至如此,不禁心中又难过又后悔,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沐风看见吴清宥哭,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身体恢复不了,上前捉住吴清宥的手,“阿宥,不用担心,如果有问题,蓝大夫一定可以解决”。
“师兄,我没事,我只是眼睛不舒服。师兄,我真没事。师兄,可以放开我的手吗?你抓得好疼”。
“......”
吴清宥在床上又躺了几天,由于脖子不能转动,沐风每天都来给他喂饭,喂水,喂药,忙得不亦乐乎,一点都不嫌烦。
这天天气晴好,吴清宥躺得闷了,身体行动也自如了许多,想去院子里转一转,刚摸索着起来,沐风正好进来,忙一把搀住他,“阿宥,蓝大夫说了,你需要静养。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师兄,我只是去院子里转转,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我还是扶着你吧。阿宥,你别乱动,小心摔倒”。
“师兄,我的腿没有问题”。
“阿宥,还是小心点,摔倒就麻烦了”。
“......”
“阿宥,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沐浴了”?
“呃,谢谢师兄提醒,这几天确实......,这个脖子绑住不太方便”。吴清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从沐风那里抽出自己的手臂。
“嗯,是师兄疏忽了,放心,我来想办法”。沐风在吴清宥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往自己这边又扯过来一点。
到了晚上,沐风叫人抬了一个大浴桶来吴清宥房间,又将桶里放满热水。
一切安置妥当,沐风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阿宥,你行动不便,我帮你洗澡吧”。沐风说着就伸手去给吴清宥解腰带。
“师兄,不用,我自己可以”。吴清宥吓了一跳,仓惶间拽住自己的衣服。“不用麻烦你了”。
“阿宥,你客气什么?你万一又伤着自己怎么办?”。沐风没有放弃
“师兄,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吴清宥死拽着腰带不放手,脸红得像火烧一样,沐风见状只得罢手。
“师兄,我......,你......可不可以......”。吴清宥的眼神看向房门。
沐风明白这是让他出去,眼看这个傻子双手紧紧护在胸前,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沐风突然觉得有点气闷,扭头便走,“那你自己小心”。
旁人看来觉得沐风这个大师兄真是关爱同门,连梅不瑜都对沐风如此细致入微地照顾吴清宥刮目相看,吴清宥却觉得沐风是找到了新乐子,一二三,木头人。
吴清宥脖子上的绑带拆除之后,行动已没有什么大碍,悟道堂的早课又开始了。
“师父,剑痴和师祖到底有什么恩怨?”。沐风早就想问了
梅不瑜将目光放远,看着那片绵延的竹海,缓缓道出这段陈年往事。
宇文极无门无派,无妻无子,将毕生心思都投入对剑招的研究。他挑战各大剑派,如果人家不理他,就磨着人家接受他的挑战,如果输了,就一定要研究透这家的招式,再战一场直到胜出。因此江湖人称他为“剑痴”。由于他是个屡败屡战的痴性子,有些门派不想和他纠缠也会故意输给他。直到碰上巴傅。巴傅和宇文极大战了好多回,宇文极次次必败。眼看宇文极一点都没有想打退堂鼓的意思,巴傅不想和他再纠缠,于是约定再战一场,如果宇文极落败,就只能十年后再来复仇。宇文极信心满满地答应了,因为他对于真轩剑的三十二式已经稔熟于胸,可是这次巴傅用了自己新创的四式赢了他,宇文极只得离开,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本以为十年之后物是人非,师祖已经仙逝,宇文极也不一定还记得当年的誓约,没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哎......”。
“师父,我是不是不该赢他?如果我让他胜了,他也许就不会癫狂至死了吧”?吴清宥望着梅不瑜,一脸歉疚,眼中泪光闪动。
梅不瑜眼神放空,“其实为师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为师一向远离江湖纷争,一心修道,只是不想再惹上是是非非”。
沐风在旁边见到这师徒二人,一个傻呆呆,一个哭唧唧的样子,躬身跪坐到坐垫上,淡然道,“剑痴癫狂是他自己执念太深,已然走火入魔,不是你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将他击溃,阿宥何必自责”?
吴清宥头一次见沐风正襟危坐说出一番道理来,觉得他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成天笑嘻嘻,行事不按套路出牌的师兄,一时呆呆地盯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沐风看他那先痴后傻的样子,觉得这个师弟实在是太可爱了,手痒痒好想去吴清宥脸上捏一把,到底因为师父在忍住了。
沐风见梅不瑜已经缓过神来,继续问道,“那剑痴提到的师祖自创的四招剑法当真威力那么大嘛”?
梅不瑜有点尴尬地低下头,轻咳了一声,抬头无比真诚地看着沐风和吴清宥道,“为师还没有练过。”
“是师祖不教给您吗?”
沐风偷偷在袖子下捏了吴清宥一把,吴清宥哎哟一声,看向沐风,“师兄,你干嘛掐我”?
“其实,是为师还没参透。”梅不瑜那白滑的脸上升起一团红云。
“那这四招该有多精妙啊。”吴清宥眼中充满向往,沐风看着吴清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梅不瑜很想快点结束早课,让他们俩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