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独孤留金三顾褚相府(五)
李泰回到甘露殿就开始殷勤地给长孙皇后捶背捏肩,长孙知道这是李泰有事相求。一般李泰大献殷勤不是闯了祸就是遇到麻烦事,长孙故作不知,尽情享受小儿子的拳拳孝心。
李泰捶了半晌,累得觉着手都不像自己的手了,平日里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母后却无动于衷。李泰内心泪奔了,咋么有这么不懂事的皇后亲娘哎,只关心手指甲断没断,不关心儿子小手疼不疼。
长孙正眯眼享受李泰难得的一见的孝品大爆发,依稀仿佛记得青雀上次的捏肩捶背还是10年前为收养一只小流浪狗而大献殷勤,那时青雀才五岁吧。长孙用勺子舀起一小块蛋糕搁嘴里细品那浓浓的柑橘奶油的香味,又呷了一口贡茶,优雅地说道:“青雀,赶紧停手吧,都把母后的背给捶肿了,头发也捶散了,指甲还震断两根。咱们的魏王殿下是有啥事需要母后效力的么?”
已经是青葱少年的李泰对母亲还是非常的依恋,他顺势坐到长孙脚边的小矮墩上,眨巴着眼睛,撒娇地问道:“母后,青雀想借父皇收藏的王右军《兰亭序》一用。”
长孙连连摇头,沉声说道:“青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皇哪日不以临摹《兰亭序》为乐的,那是他最大的乐趣。你小子手脚可是没个轻重的。万万莫提借那书贴一用的话,别扰了他的雅兴。”
李泰再接再励地撒娇道:“母后,我保证绝不碰坏一点《兰亭序》的纸皮,只是借来请虞世南老太傅帮我临摹一幅字贴,有大用。”
长孙任由桃蕊打磨着手指甲,轻声问道:“有何大用么?”
李泰抬眼一脸纯真地说道:“我想把《兰亭序》的摹本送给独孤舅舅,今次舅舅亏了一万两银子,心里正闹别扭,老小孩,老小孩,可不就是要哄着的么。虞世南太傅的临摹大作,可是独孤舅舅期待很久的了。”
长孙听到这里坐了起来,摆了摆手,桃蕊退下。长孙紧盯着李泰的眼睛,严肃说道:“你是清楚你父皇有多珍视这幅字贴。我去与你取来,一个时辰内原物必须奉还。你能做到么?”
李泰咧开大嘴,呵呵傻笑道:“我就知道母后必疼我的。”
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到,长孙就取来了《兰亭序》,李泰小心翼翼地捧着《兰亭序》去了南书房。此时南书房刚下学,李泰候着这群调皮捣蛋的王子王孙们走得一个不剩,才左顾右看地摸进太傅的悟熏斋。虞世南正燃了一小团茶打算烹煮,李泰赶紧上前帮着给炉子添松果,洗茶盘。
虞世南眼都没抬,一边煮着茶一边低声问道:“《兰亭序》取来了?”
李泰放下手中扇炉的小团扇,躬身一礼,指了指书案上的卷轴,低声说道:“太傅,这《兰亭序》借出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咱得赶快临摹后归还。”
虞世南颤抖着双手轻轻展开了《兰亭序》,看着字贴上苍劲挺拔的王佑军墨宝,竟激动得热泪盈眶。李泰赶快把上好的雪笺纸铺上,细细研磨起松香墨。不一会儿的功夫,虞世南收拾好心情,净手熏香后,提起徽州狼豪,沾饱了墨汁,走笔如游龙,在雪笺纸上临摹起了《兰亭序》字贴。李泰目光热切地肃立在旁边目睹虞世南如拓抠字贴的临摹技巧,羡慕虞太傅这数十年练字的功力。真心羡慕啊,有这本事,可以喝一碗香槟倒一碗香槟了。
当信香快要燃尽时,虞世南恋恋不舍地收起《兰亭序》交还给李泰,并把自己临摹的两幅字贴左右比较了一番,万分不舍地选出一幅赠给了李泰。
李泰快速把真迹还给了长孙,自己拿着虞世南临摹的墨宝快步来到了独孤留金的忠信伯府上。独孤留金满意地看着虞世南在此墨宝上盖的印鉴,也取出自己的白石玉山印在字贴上重重地盖上了一个印戳。当天下午申时太阳偏西时,独孤留金和李泰捧着虞世南临摹的《兰亭序》再次走进了褚遂良大人的府邸。
褚遂良看着眼前几可乱真的《兰亭序》摹本,觉着有些眼晕,自己也是书法大家,自己也有收藏一些前人临摹的《兰亭序》珍品,竟没有一幅摹本能与眼前这幅墨迹刚干的虞世南摹本相提并论。褚遂良知道独孤留金二人巴巴地送上这么一幅难得一见的珍品,必是恳请自己担任这商业大学留金书院的山长。曾有那么一瞬的功夫,褚遂良心动了。但朝堂的魅力是无穷的,想到自己辛苦几十年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接班长孙右仆射,施展自己治国抱负,他独孤留金凭什么用一幅字帖就能让自己退出朝堂安任山长?不行,得拒绝。
褚遂良轻轻放下手中字贴,呵呵笑道:“虞太傅这笔力太好几可乱真,但终究不是王佑军的真迹。老夫虽不才,也常借来陛下的《兰亭序》观赏,也有临摹几幅《兰亭序》的摹贴。”
独孤留金殷勤笑道:“登善你也知晓,这虞世南太傅可有10年不曾赠墨宝了,用千金难求都难以形容其墨宝珍贵。还有这幅王大令的真迹《中秋贴》更是万金难求。你就收下吧,宝剑赠英雄也得英雄识货珍惜才有得赠送。朝堂上那么多的人,我就只见你和虞大人对字贴百般痴迷,这虞大人也必是愿意你收藏他的字贴的。”
褚遂良沉吟半晌收起字贴,淡淡地说道:“这字贴可以收下,但退出朝堂担任留金山长的一事,还请二位再莫要提。”
李泰一听这话就着急了,这褚大人咋能这么不懂事呢,你不出来任山长,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么。
独孤留金却微微一笑,优雅起身说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强求褚大人了。这就告辞,大人不用相送。”
褚遂良哪里肯不亲自送客魏王和忠信伯,刚把二人送到门口,独孤留金热情地拍了拍褚遂良的肩头说道:“老褚,明日还有一幅《黄庭经》的摹贴送过来,我就不登门打扰了。我也是临贴迷哥,但生平最欣赏字体还是你褚登善的楷体。那《黄庭经》是道教镇教之宝,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借到临摹的,我那手摹贴的字体还请老兄你多多指教了。”说完,揩着李泰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