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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拜访冷宫

  冷宫,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无比冷清,也无人打扫,到处长满杂草,时不时散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屋檐上,墙角处都布满蛛网。房屋的门,一半儿好着,另一半儿歪斜着,真害怕用手轻轻触碰,它就会掉在地上。

  宇文艳已褪去皇后的装束,一身素衣,头发上没有任何首饰,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丽娘在前,推开那扇好的门。

  宇文艳走进去,迎面是一个布满灰尘,中间烂了几个洞的屏风。她们拐到屏风后面,有一张床,上面放着粗鄙的被褥,皱皱巴巴。

  丽娘埋怨道:“这种地方,娘娘怎么住?”

  宇文艳坐在床边,没有说话,她的人生在一天之内从天上掉到地下,都是因为那个卷轴!到底是谁当年偷走了它?又是谁把它给了武家?宇文艳想不通。

  当年知道卷轴丢失时,最先想到的是她身边的女医官郑妙西,派丽娘逼她拿出来时,她一直否认,最终不得不买通杀手杀了她。

  卷轴莫名其妙不翼而飞,本以为它彻底消失,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彻儿就要成为太子,它又出现了。

  宇文艳立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场阴谋,到底是谁?她搜刮肚肠也想不出。

  这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丽娘穿过破旧的屏风,看到惠妃娘娘带着宫女走进冷宫。

  她又回来,说道:“是惠妃娘娘。”

  宇文艳没有理会,继续坐着,思考卷轴之事。

  惠妃让宫女在外面等候,她侧身躲开快要掉下的那扇门,拐过屏风,先行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我已身居冷宫,不再是皇后,你又何必行礼嘲笑于我?”

  宇文艳平日跟惠妃娘娘没有往来,或者说,在宫中惠妃娘娘跟谁都没往来。刚入冷宫,她就来,不是来看她笑话又是什么?

  惠妃突然问道:“娘娘此时可还记得明妃?”

  宇文艳感到诧异又紧张,她怎会问起明妃?她看向惠妃。

  她一脸平静,平静中透着一股冷漠。宇文艳心里打了个寒颤,难道卷轴与她有关?

  丽娘在一旁也十分紧张。

  宇文艳试探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娘娘不清楚?”

  惠妃的反问,令宇文艳更加确信她与卷轴有关:“难道是你害得我丢掉皇后之位?害得彻儿当不成太子?”

  “皇后实在聪明,一点就透。”

  “你平日与世无争,原来都是装的。”

  “不装,怎么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为明妃报仇?”

  宇文艳站起来,走到惠妃跟前,仔细将她打量:“你怎知明妃之事?”

  “娘娘当年把知道此事的宫女都悄悄处理掉,只可惜,我是漏网之鱼。”

  宇文艳更加害怕:“漏网之鱼?你跟明妃是什么关系?”

  “我当年在宫中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根本不会引起皇后的注意。刚到宫中时,在御前伺候,因不小心打碎了陛下喜欢的茶杯,被罚到浣衣局。有一次,明妃的衣物送来,主事宫女便分给我洗,洗好后,我给明妃送去,结果有一处不知因何缘故破了一个洞,要是别的妃子,会把我拉出去打五十大板,我的小命都难保,可明妃并没计较,只是嘱咐我,浣洗衣物定要小心谨慎,下次不一定运气这么好。我感激不尽,将此恩情牢记心间……”

  “我对你们的恩情不感兴趣,说重点。”宇文艳打断惠妃,她根本没有心情听别人的陈年往事。

  “皇后别急,很快就说到重点。后来明妃宫中需要进一名宫女,她从众多宫女中,一眼挑中我,从此我便离开浣衣局,在明妃宫中当了一名洒扫宫女。那时,明妃已有九个月的身孕,眼看快要生了,陛下却去南芝平叛……”

  宇文艳又盯着惠妃的脸:“难怪我对你没印象,原来你只是个洒扫的宫女,只怪我大意……”

  “明妃生产那天,正好轮到我出宫探亲。三天后,我回来时,明妃竟然去世,已被葬在妃园之内。我问其他宫女,才知道她因小公主刚出生就夭折,伤心过度,加之生产损耗元气而亡。我悲痛欲绝,她那么善良,怎么落得如此下场?我去妃园,在她的坟前痛哭了一整天。当我要离开时,你猜我遇到谁?”

  “谁?”宇文艳一脸紧张,在脑中构想着可能之人。

  丽娘站在一旁搓着手中的巾帕。

  “国医署的一位女监察,春华月。”

  “是她!”宇文艳想起了派人追杀启明夫妇之事,“她找你做什么?”

  “她给了我一个卷轴,告诉我明妃是被害死的……”

  “果真是她拿走卷轴!”

  “我打开卷轴才发现皇后没有生育能力,可你刚刚诞生下一位皇子,与你同一天却死了两名妃子,难道不可疑?我认定明妃是被你害死的,要么春华月怎么会把你的卷轴给我?我为报答明妃的恩情,开始实施报复计划……”

  “你藏得真够深……”

  “我先成为陛下的女人,再为他生下孩子,巩固我在后宫的地位,然后装作闲云野鹤,在暗处寻找机会报复皇后……”

  “难怪去年彻儿查流言之事,查到桂林苑?”

  “只可惜香柳为我而死。流言没有成功,我就想到武家,凭他们的势力,再加上我手中的卷轴,扳倒皇后易如反掌……”

  “你妹妹嫁给平王,难道也是你的策划?”

  “皇后果真聪明,省去我不少口舌。今日皇后终于被打入冷宫,景王也与太子之位无缘,您的美梦彻底破灭。可对死去的明妃姐姐来讲,这怎么够!……”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问得好!我要告诉陛下,是你害死明妃,陛下肯定会赐你一道白绫,让你去见明妃,亲自向她忏悔。”

  “哈哈哈……”宇文艳笑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却害明妃的亲生儿子失去太子之位,还有脸来说我!”

  宇文艳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惠妃感到疑惑:“什么意思?明妃生的不是女孩吗?而且夭折,怎么又说是儿子?”

  宇文艳对自己的话感到满意,她必须活下来,只要宇文家没事,彻儿没事,总有翻盘的一天。她决定把真相告诉惠妃。

  “明妃生的是皇子,就是养在我身边的景王……”

  “你胡说!景王是齐妃所生,你已在陛下面前承认。”

  “我之所以那么说,是不想牵扯出明妃一事,让我罪加一等。”

  “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骗我?”

  “我都如此境地,骗你有何意义?齐妃确系难产而亡,可她生的是位公主,我当时需要一个儿子,无比失望,接着听说明妃诞下一位皇儿,我喜出望外,便去求她把皇儿给我,就说齐妃诞下的公主是她所生,齐妃则因难产母子双亡。可明妃不答应,我只能逼迫她,差人抢走皇儿,把小公主放在她身边,然后悄悄杀了知情的宫女和稳婆,这样陛下回来,找不到人证,也不会相信明妃的一面之词。没想到两天后,小公主因高烧不退而亡,明妃也死了……”

  “都是你的错,为了保住后位,不择手段!”惠妃大声说道。

  “是我的错,所以为了恕罪,我加倍疼爱彻儿,希望明妃在九泉之下能够原谅我。更希望把她的儿子推上皇位,以慰她在天之灵,我也好赎罪。可你偏偏用一个陈年的卷轴挡住了彻儿的前程,难道你就对得起你的恩人吗?”

  惠妃依然不愿相信:“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景王是明妃所生?”

  “我没有证据,不过仔细看彻儿的眉眼,倒是与明妃有几分相似。”

  惠妃回想着景王的眉眼,因猜测他是皇后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儿子,加之憎恨皇后,虽觉得他面善,却从未往明妃身上想过,现在,仔细想想,那眼睛和眉毛果真与明妃有七分相似。她差点儿没站住。

  宇文艳突然跪下,丽娘也跟着跪下:“惠妃妹妹,我求求你,明妃的死虽与我有关,你看在我替她把儿子养大,就不要向陛下说明此事,再说我后位已废,跟个死人没有任何区别,主要是彻儿,他与我母子情深,刚刚失去太子之位,已经十分痛哭,再让他失去我,岂不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呜呜……”

  惠妃心里很难过,本想着今日就可以为明妃报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亲手葬送了恩人孩子的前程。到头来,多年筹谋,显得十分可笑。

  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明妃也不会死得那么惨,她总得做着什么,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明妃,又怎么对得起她多年来隐忍度日?

  惠妃弯下身子,用左手狠狠地拽着宇文艳的头发……

  丽娘看到,上前阻止,被宇文艳拦住:“丽娘!你不要管!”

  只见惠妃用右手在宇文艳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一掌是我替明妃姐姐打的!”

  她松开宇文艳头发,又用左手在另一半儿脸上狠狠扇了一下:“这一巴掌是替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打的!”

  打完后,惠妃又将宇文艳向后推了一把。她向后趔趄,要不是被丽娘扶住,一定会摔倒,头也会磕在地上。

  宇文艳的脸上已留下两个鲜红的手印,她用巾帕捂着半边脸,眼中噙着泪水,生平第一次如此屈辱。但这屈辱,她受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只盼惠妃发泄完,把想要对陛下说的话永远咽到肚子里,这屈辱就没白受。

  惠妃站稳后,整理好衣服,转身离开冷宫。

  丽娘扶宇文艳在床边坐下:“娘娘,怎么能让惠妃这么欺负您?”

  “无妨,用两个巴掌换了一条命,也保住宇文家的前程,值了。”

  丽娘这才明白。

  当年的事情她也是参与者,如若惠妃揪住此事不放,确实会牵扯太多。

  一股冷风从窗户吹进来,丽娘去关窗户,走到跟前才发现关与不关又有何区别?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关上。

  又回到宇文艳身边:“娘娘,这里破旧不堪,晚上肯定会着凉,要不求陛下给您换个地儿?”

  宇文艳苦笑道:“你在宫中也算是老人儿,怎么还说这种不切实际的话?我现在是罪人,哪有谈条件的资格?”

  丽娘不再说什么,开始忙着收拾这破烂不堪之地……

  晚上,宇文艳盖着皱巴巴的被子,蜷缩在床上。她第一次发现皇宫的夜晚如此冷,好像宫中所有的冷风都吹到这里。她将被子拽紧,希望会暖和一些,结果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她偷偷在被子里轻声抽泣:“彻儿,母后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将母后从这里风风光光接出去。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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