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山奈除了上早朝，忙完国医署之事，其他时间陪着山根和红儿逛街。

　　想跟家人单独在一起，山奈并未让秋桑与冬葵陪着。

　　山根不是第一次来京城，自然比红儿熟悉，当起半个向导，拉着红儿到处介绍。

　　“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很好吃，山奈最爱。”

　　掏出六文钱，给红儿和山奈一人买了三个。她们边吃边逛。

　　“这是刘记糕点，这家糕点远近闻名。”

　　各色糕点挑了一些，整整一包，买了替红儿提上。

　　到了一家裁缝铺门口：“我听青大人说，这家裁缝铺做的衣裳很受京城的姑娘欢迎。”

　　红儿说：“我要做一身衣裳，不能白来京城一趟。”

　　山根有些为难：“这家裁缝铺的衣裳很贵。”

　　山奈说：“想做就做，银子由我出。”

　　“还是妹妹好，在京城当官就是财大气粗。”山根说着拉红儿进去。

　　裁缝铺的人热情招待，量了尺寸，山奈付了定金。

　　三人刚走出裁缝铺，迎面看到贺彬州带着灵儿逛街。

　　灵儿一眼认出山奈：“姐姐竟然也来逛街，我们赶紧过去跟她打个招呼。”

　　瘟疫结束，贺彬州的心情轻松许多，今日正好有时间，就陪灵儿出来逛逛。

　　没想到遇见曾经心心念念之人，其实，现在心里依然念着她。

　　只是不能再那么明目张胆，他已把她悄悄藏在内心深处。

　　贺彬州也瞧见山根，顿时来了兴致，拉起灵儿上前拜见。

　　“姐姐！”灵儿亲切地称呼着，拉起山奈的手，“早知道你来逛街，我就去医圣府找你。”

　　山奈从灵儿的脸上能够感受到她很幸福：“你跟我逛街，怎能与贺大哥陪你逛街相比。”

　　灵儿的脸微微泛红。

　　贺彬州很有礼貌地称呼了一声：“医圣大人安好。”

　　山根不满道：“贺兄，你光顾着跟我妹妹打招呼，怎么不理我？”

　　贺彬州说道：“我早已看到山兄，当然不能冷落了你，山兄安好。”

　　山根感到疑惑：“什么安好不安好的，听着怪别扭，你身边这位我看着眼熟，怎么把我家山奈叫姐姐？”

　　灵儿解释道：“您不记得我了？我是灵儿，以前是姐姐身边的侍女，刚嫁到贺府不久。”

　　“哦！想起来了，灵儿！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山根恍然大悟，“看我这记性！不过，你们三个人互相的称呼实在有些乱，你叫山奈姐姐，山奈又称呼贺兄贺大哥，贺兄又称呼山奈医圣大人，实在是……”

　　山奈想起流儿，插嘴道：“不就是个称呼嘛，何必计较那么多。”

　　这话也让贺彬州想起流儿：“你们来逛街，怎么没带流儿？他对逛街可是很感兴趣。”

　　灵儿也问道：“就是，怎么没见流儿？”

　　山根问：“你们说的流儿是谁？”

　　山奈装作若无其事，镇定的样子：“就是昨日给你提到的仙童，他不能在人界久留，回天界去了。”

　　“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跟我这位新爹爹道个别，就这么匆忙离开，等他再从天界来人界时，我定要好好批评他……”

　　贺彬州话还未说完，见张彻骑着汗血宝马过来，他身着常服，一身富家公子装扮。身后的青大人打扮成普通跟班的模样。

　　显然，二人是专程来此。

　　贺彬州刚要提醒众人，谁知张彻已弯下腰，使出内力，一把把山奈拽到汗血马背上，紧紧搂着她，靠近她的耳边，问道：“逛街为什么不叫我？”

　　山奈被他紧紧箍住，难以挣脱，既想在这种感觉中沉迷下去，又担心张彻看出她内心真实的情感，更怕他放不下自己，到了那一天，他岂不是很痛苦。

　　“陛下以后不要再如此对待微臣。”

　　“你只说以后，说明朕现在可以这样对待你。”

　　旁边有一对情侣经过，女的羡慕道：“他们这样坐在马上好浪漫，我也想这样。”

　　男的说：“西市有马，我去买一匹，也这样带你去郊游。”

　　那对情侣牵着手离开。

　　红儿悄悄对山根说：“我也想这样。”

　　山根也悄悄说：“为了你，我以后要学会骑马。”

　　张彻对众人说：“你们接着逛街，我找奈奈有些事。青石！”

　　只见青石掏出一袋银子，扔到山根怀里：“逛街应该够了吧？”

　　山根接住，在手中掂了掂，还真不少，这位皇帝够大方，立刻笑道：“够了够了！山奈，你尽管去，不用陪我们，晚上医圣府见。”

　　张彻一只手搂着山奈，一只手拽着缰绳，策马离开。

　　贺彬州很惆怅，看到张彻搂着山奈，他的手不由自主放在灵儿的肩头。

　　灵儿看着贺彬州，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而贺彬州则目送着山奈与陛下的背影。

　　陛下与青石的马消失在人群中时，贺彬州从灵儿肩头挪下手臂，收回眼神：“山兄，你来京城一趟不容易，能否让我尽地主之谊，请你喝一杯？”

　　山根看看红儿：“当然可以，只是我要陪红儿逛街，要不改天？”

　　灵儿拉起红儿的手：“我陪你逛街如何？”

　　红儿看出贺彬州很想邀请山根，再说自己成婚时，他也出了力，不如就让山根去陪他。

　　红儿从山根手中把那袋银子拿过：“你去吧，我跟灵儿一起逛街，我们女人有女人的共同话题。”

　　山根这才同意：“红儿既这么说了，我就陪贺兄喝一杯，准备带我去哪里喝酒？”

　　贺彬州指着前面：“就在那里，有家酒肆，酒不错，保准你喝了会满意。”

　　“那我们赶紧去吧。”山根催道。

　　“稍等片刻。”贺彬州从怀里掏出钱袋，给了灵儿，“喜欢什么，尽管买。”

　　灵儿点点头，接过钱袋，拉起红儿一起开开心心地逛街。

　　红儿边走边说：“灵儿，贺公子对你真不错。”

　　“他是对我不错，可我知道他心里有姐姐，只是因为姐姐才对我这么好。”

　　“你说的是山奈吗？”

　　灵儿点点头：“是。”

　　“你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要不是因为姐姐，我怎么可能嫁到贺家？他又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我很知足，从心里感谢姐姐。”

　　“你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有山奈？”

　　“成亲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一次他说梦话，唤姐姐的名字，我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很可怜，喜欢姐姐，可姐姐注定是陛下的人。他只能把对姐姐的感情藏在心里。”

　　“原来是这样。”

　　“红儿，我不知道为什么给你说这些，也许是与你一见如故吧，你千万不能告诉姐姐，省得给她平添烦恼。”

　　“放心，我这人虽然大嘴巴，还是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们看到一个卖脂粉的店铺，灵儿说：“咱们去那里看看！”

　　“正合我意！”红儿立刻响应。

　　她们满心欢喜进入店内，挑选脂粉不在话下。

　　张彻搂着山奈直奔一品香茶楼。到达茶楼门口，他先跳下汗血宝马，然后伸出手打算抱山奈。

　　山奈却迅速扶好马背，双腿伸直，从马背上顺势滑下来，结果没站稳。

　　张彻扶住她：“又何必拒绝，我抱你下来，岂不安全？”

　　山奈挣脱开来。

　　张彻又抓住她的手：“你我已成亲，又何必这么扭扭捏捏？”

　　说完，拉起山奈往茶楼里走去。

　　青石负责将马交给小二，他早已替陛下订好位子，正是他们第一次来这里听说书时坐的那张桌子。

　　青石在茶馆一楼随便挑了一个地方坐下，目送着陛下与医圣大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在订好的位置坐下。

　　青石心想：“陛下与医圣大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可为什么医圣大人突然之间对陛下冷漠起来？”

　　他又想起流儿，这小家伙在时，让人觉得聒噪；突然回了天界，又让人十分想念。

　　该不会是因为流儿离开，医圣大人心情不好，才对陛下冷漠？

　　转念一想，也不对，这二者之间好像不应该有任何关系。

　　到底因为什么？青石想不通，他只觉得女人心海底针，说的一点儿没错。

　　以后他要是喜欢上哪个姑娘，在浓情蜜意时突然转变态度，估计他也会和陛下一样不知所措。

　　山奈与张彻在桌前坐下。

　　这张桌子，山奈当然记得，她在这里第一次听到人神和地母的故事。现在，茶馆里依然说着他们的故事。

　　从走进茶馆，她就听到，确实是另一个版本。

　　桌上的果品和茶水，跟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看来张彻是花了心思。

　　山奈心里当然高兴，面色却相当平静。

　　她不敢看张彻，怕他从她的眼中看到她的内心，便扭头去看说书先生，装作认真听说书的样子。

　　“各位客官，大家有所不知，其实地母喜欢的人是奇羽，听我慢慢道来。”

　　“话说混沌未开时，天帝身边有两位仙童，一位叫地母，一位叫奇羽，他们与天帝生活在混沌之外……”

　　有客官问道：“什么是混沌之外？”

　　“混沌之外嘛，就是三界之外，能够看到三界未形成之前的混沌状态。”

　　客官又说：“哦，好像理解了，接着讲。”

　　“这两位仙童从小生活在一起，耳鬓厮磨，逐渐产生感情。天帝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各位客官，你们知道天帝为何会喜在心里？”

　　一位客官应道：“天帝要建立三界，需要他们产生感情纠葛。”

　　“这位客官说得没错，您定是常来听书？”

　　客官回道：“那是当然。”

　　“话说天帝喜在心里，有一日，他把奇羽叫到一边，告诉他混沌初开之后，需建立三界，希望他承担起重任。”

　　“奇羽不解，问道，我怎么承担？只见天帝用神力从奇羽身上取下两根肋骨，再化为两个男子，一个叫长信，一个叫昊顶。”

　　有客官又搭话：“难怪奇羽能看得开，不管是谁跟地母在一起，都是自己。”

　　“这位客官说得极是……”

　　张彻根本无心听三界形成的故事，他一直盯着山奈，想要从她的表情研究出变化的原因。

　　“奈奈，我想听人神与地母真正的故事，你能讲给我听吗？”

　　这个故事，山奈在成亲前几天，不知道在心里润色过多少回。

　　因为张彻说过，要让他们的洞房之礼变得有趣和难忘。

　　可现在，她只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现在才发现，真正的故事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不如这些说书先生编得有趣，陛……”

　　立刻意识到在这里称呼他“陛下”不合适：“公子还是认真听吧。”

　　山奈不敢再看张彻，头又扭向说书先生，他正说得眉飞色舞。

　　张彻压低声音，来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想与你行洞房之礼。”

　　张彻声音虽小，还是被旁边经过的茶楼小二无意中听到，他把茶水给别的客人放好，端着空盘心想：“这位公子实在生猛，这么露骨的话都能在公众场合说出来，佩服！佩服！”

　　再观察那姑娘，生得实在美，小二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答应，女孩子的清白最重要，否则他以后不要你了，有你后悔的。”

　　山奈说道：“公子还是放弃吧，我是不可能与你做那种事情，永远不可能。”

　　小二放心离开：“这就对了。”

　　近期，张彻进行了强大的心里建设，他决定，无论山奈说任何伤害他的话，他都不在意，只要她不是移情别恋，他都不计较。

　　“你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有耐心，等你回心转意。”

　　山奈心里的防线即将崩溃，只要她稍微放松警惕，绝对会义无反顾扑到他的怀里，大声说：“我愿意！我愿意与你行洞房之礼！”

　　理智再一次将最后一道防线筑牢，她继续用冷冷的语气说道：“你这么做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只能是徒劳，我劝公子还是多娶些如花美眷，与她们行洞房之礼，……，忘了……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