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对招
察觉感性上头,何玉赶忙深呼吸一口气,用凉风给自己灌入理性,而后继续淡笑回看他。
他神色坚定:
“玉儿,功名利禄如同过眼云烟,如今的我只想用余生来呵护你、照顾你,不要再与我分开了,好吗?”
他流转眸色,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台下人不禁同情起这对苦命鸳鸯来,或是叹息,或是担忧,或是戚戚。
何玉用余光瞥一眼底下人神色,决定再加一把柴火,抬眼看他,目光灼灼:
“辰哥哥”
辰轩看这目光,听这称呼,讶然挑眉。
何玉莞尔一笑,玉儿这个称呼有多恶心,那辰哥哥这个称呼就有多肉麻,她就是要这么回敬他。
底下人霎时起一身鸡皮疙瘩,皱皱眉,端酒杯的贵人也顿了顿动作。
她抽手出来,紧紧包裹住他双手:
“辰哥哥,有你这些话,我什么也不怕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众人听着台上女子放下身段,发出如此真挚恳切的告白,动容不已。
辰轩微怔,似乎是头一回听她吟诗。
他勾唇浅笑:
“玉儿,春风闻燕话桑麻,秋月赏菊描青黛,这样的生活可好?”
何玉闪过一丝疑色,这厮是要和她对诗?她可不虚,毕竟告白诗句,上过学的都能来几句。
她会心一笑: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只要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都很好”
辰轩笑容更甚:
“玉儿,如今你能敞开心怀,我真的很欣慰,你可知相悦可消忧,相思却蚀骨?”
她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过去一切都是因为苦衷,如今我心似君心,不负相思意”
角落处,慕容潇潇越听越懵,星翊越听越觉得奇怪,台上两人一唱一和,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为哪般?他们摸不着头脑。
辰轩微转眸,抬眼后先扫一眼人群,再回看她,淡淡一笑:
“玉儿,高朋满座呈笑面,花好月圆映红妆,你说现下我俩像什么?”
啥?这啥问题?
何玉懵了,脑子还停留在该用哪句诗来对他下一句话,完全不懂他这话本身的意思。
她发愣地看着他,嗫嚅着嘴。
静默好一阵后,底下人开始窃窃私语,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辰轩不理会旁人,就这么静静而又悠然地等着她想出答复,可门外一缕身影投进余光,瞥清后他瞬间凝了笑容,流转眸色,光辉在明暗间烁烁不定。
下一瞬他突然捧起眼前人下颌,看着那方红唇,以自己的唇覆了上去,缓缓闭上了眼。
何玉沉浸在思考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唇瓣贴来,她刹那间瞪大双眼,思绪咔嚓一下中断,脑袋彻底宕机,只留下无尽的嗡嗡声。
这!什么情况?!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思疑之际,他灼热的唇温随雄性吐息一同扑来,如一块小石子砸进心中,瞬间激起千层浪花,思绪全然乱作一团。
眼前人近在咫尺,方正的额头,柳叶一般的眉毛,微微闭起的眸子,优雅的睫毛,每一个部位都那么清晰,清晰到不容忽视。
底下人惊叹不已,议论纷纷,似乎都在说他俩好大的胆子,竟置礼义廉耻于不顾,可有些人却说此处是青楼,热烈奔放些并无不妥。
慕容潇潇惊诧得松开抱起的手臂,直起腰背离开身后倚靠的柱子,凌厉起双眸,脸色铁青。
星翊错愕得睁大了眼,本想借两人来证明迭里的传说为假,可现下这两人如此举动,纵然是为做戏,也未免太过僭越。
而且不知为何,看着如此情形,他的心房竟然渐渐揪紧了,以手捂上缓解,他陷入了沉思。
周遭说话声不断灌进脑子,何玉慢慢调整思绪,卸下双目讶然,恢复如常神色,本就要拾回理智,可眼前人却突然轻启唇瓣,包裹上她双唇,探索似的蠕动着,亲昵无比地咬蹭着。
她又一次瞪大了双眼。
温热的气息随他动作弥漫开来,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龙井清茗,强行攫取本就要找回的所有理智,她眨巴眼睛,乱了所有方寸,被他逼得退无可退,只能皱着眉头闭上眼另寻路。
然而闭上眼后感性就被放大了,他辗转反侧的亲吻不依不饶、无比清晰地诉说着绵绵的情意,将她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曾几何时,她一定期盼过这方总是能勾出好看笑容的双唇,不然怎么会在那段梦里出现他的身影,他的亲吻?
当时她用手阻隔那张俯身而来的唇,以为就此掐灭了所有念头,但其实原来根已种下,只不过在理智的压制下无法发芽罢了,对他的感觉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依然记得和他初遇时的尴尬,记得瑶池边怀着小心思的搭讪,记得扣在碗上的那把扇子,记得和他缓缓下落时的对视,记得他挡刀子时流出的鲜红,记得他为师门称呼的争辩,她记得太多太多……
随着记忆倾泻而出,她逆转了所有情思,缓缓舒展眉头,当下不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再管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只是顺着感觉去品味他柔软唇瓣所带来的触动。
一番游走后,那方唇瓣终于停下动作,慢慢离开,余温还在,她闭着眼回味着,刚才一切仿佛有五分钟那么长,但其实短暂得不过才十秒。
正身后,辰轩将双手游移至她肩头,闭眼舒缓着涌上心头的无限柔情。
几百年游历,他也曾看过不少爱侣缠绵悱恻的亲吻,以为早已掌握精髓,还跟他人夸口吹嘘,原来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平复下来后睁开眼,只见她两颊红扑扑,娇俏可爱,待她睁开眼后再对视而来,一瞬灼灼后便羞赧地别开了目光,他欣喜万分,轻抚她肩头,勾出一抹灿若星辰的微笑:
“倾心爱慕诚可鉴,直至白首亦不悔,玉儿,不如你我就此结下琴瑟之好,让在座诸位来做这见证人,可好?”
他轻快的话语透着无法抑制的雀跃。
何玉沉了沉嗓子,将理智沉了回来。
原来他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现场拜堂,先斩后奏,妖怪知道后不得恼羞成怒、气得吐血,立马杀来?办法还挺好。
她低着眸子点了头,经过这遭,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她恐怕很难再正视他。
一众看客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没成想今夜来逛窑子,竟然还意外见证一场婚仪?
老鸨转了转眸,今夜此事传出去,指不定又是一段佳话,想到这她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吩咐小侍为两人准备一番。
等待期间辰轩一瞥门外,眼见再无方才那人身影,暗自舒出一口气。
感情之事,不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吗?本以为一番话后那家伙已然死心,没想到竟还来寻她,那一刻他惶恐不安,怎么也不想再体验一次怅然若失的滋味。
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门槛外放着一朵纯白无暇、散发寒芒的五瓣异花,这花朵本熠熠生光,然而黑夜笼罩下却渺小至极,不一会儿就被进出此间的人踩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
它曾见过主人隐入黑夜的黯然神伤,却再也无法传达那方神情背后饱含的殷殷真心、拳拳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