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解铃人
倩依又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他的深情可不比谷年少,想当初让他来替戏,我还没有所表意,他便先坦言已经有喜欢的人,我还猜是谁呢,后来才发现,台上他演绎得再好,都不及见着你时的情意真切,而我也看明白了,他会与我对戏,全是想吸引你的关注,挑起你的醋意,不过可惜,一切落了空”
何玉静静听着,神色复杂。
她继续道:
“他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位武生老者年轻时为迎娶心上人过门,毅然决然入了军营,征战沙场,夺取功名,可待他加官进爵后回到故里,心上人却早已嫁做人妇。
原来当年她家中营生遭难,为助全家渡过难关,迫不得已接受了联姻,而之后书信往来仍不断,只为鼓励他继续往前走……
两人明明相爱,却因世间种种身不由己而无法修成眷属,他说他曾经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不希望自己的故事也是这般结局,为此他甘愿付出任何努力,如今他终于等到心慕之人,却被她拦于心门之外”
何玉怔了神,握着微微发颤的双手,抑制着心头熠熠而动的血液。
她不禁想起他之前表白时说的那番话,和自己比起来他真的很勇敢,勇敢到能为所爱放弃身份,放弃曾生活的圈子,放弃与父帝的连结,而自己呢?却胆小到为茫茫然的未知踟蹰不决。
沉思之际,一旁沉默的青青开了口:
“玉姑娘,既然你和辰公子彼此喜欢,如今他这般感伤,解铃还须系铃人,请你不要再逃避自己心意了,即刻起身去找他吧”
她有些讶然,没想到她竟会出言撮合。
她也看出她的疑惑,淡淡一笑:
“玉姑娘,当初得知你将我蒙在鼓里,我的确有些愤懑,但转念一想,你并非存着多大坏心眼,不过想借此了断心念罢了,如今我已经决定留在梨园,只希望辰公子幸福,也希望你幸福”
何玉流转眸色,捏紧了一双手,以抑制着内心的阵阵涌动,可无数情思随担忧一同席卷而来,她再也坐不住,迅速起身往门口走去。
没想到开了门,就见慕容潇潇抱着臂站在外头,对视而上,她神色复杂。
看来她都听到了吧?
“慕容潇潇……我……”
该怎么说呢?
为难的当下,她竟然退至一旁,让出道来。
何玉愕然:
“慕容潇潇……你……”
她别过眼去,看向纷纷扬扬的飘雪,吐出一口气:
“废话少说,赶紧去吧,这雪一时半会不会停,当心着点”
何玉释然一笑,拉好披风就跑了出去。
出梨园后便是街道,雪夜之下路人三三两两,情侣们撑着伞站在湖边、桥畔赏着景,小孩捧着雪嬉戏,玩得不亦乐乎。
她脚步匆匆转圈寻着,不是看向前方后方,就是望向两旁酒楼酒馆、亭台楼阁,累了后就稍稍停下,扶膝喘气歇一会儿再继续寻找。
她纳闷了,以往他总是无处不在,扰着自己的眼珠子和心思,现在特意去寻,怎么就找不到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稀疏人群中看到那抹熟悉身影,喘着气就欣慰地笑了起来,甚至还泛出了些许泪花。
他此刻正撑着伞,若有所思地踱着步。
走几步后,察觉到前方晃动的人影中有一人全然不动,伫立在那,他疑惑地抬眸打量,见到是她,有些错愕。
对视而上的瞬间,她再也忍不住,朝他迈出脚步,飞快地跑了起来。
她此刻只想一把扑进他怀里,将自己心意直直白白地告诉他。
然而跑到中途,一老农悠悠地推着木制推车路过,吓得她赶紧刹住脚步,不消片刻终得在推车前停下,脚底却突然一滑,直直跌坐下来。
屁股墩先着地的吨声传来,她痛得捂上腰后,皱紧眉心,咬着牙忍着不敢喊疼。
闭眼缓解间隙,只听着推车轮子停下滚动,那老农嗔了一句:
“小心点!一个姑娘家,怎么莽莽撞撞的!”
滚轮再次转动,推车和人一起渐行渐远。
辰轩回过神,待阻隔离去后才得以近前而来,蹲下查看:
“你没事吧?伤到哪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惊讶不已,他不知道她为何见着自己就跑了过来,疑惑思忖之际,也没注意到突然路过的推车,因而没赶得及救下她。
她抬起头,含着泪摇了摇头。
这不是自己预想的场面。
看她泪光奕奕,他微怔,揪紧了心:
“如此着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以一言难尽的模样摇了摇头。
看她如此,他只能先慢慢将她扶起来。
起身后,她看看自己,裤脚脏兮兮,棉袄披风底边沾了满地雪水,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看不到的屁股墩上应该也是两个黑印吧?
这么狼狈,这不是自己预想的场面,经过这遭,她的一腔热血早已被寒意浇了个透心凉。
将她扶起来后,他才发现她披风里只着里衣,风一吹甚至还能瞥到肚脐眼。
他别开眼,皱眉问道: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了?”
他把伞递到她手中,接着将自己披风解下搭到她身后,又道:
“走,我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换一身衣裳”
她点点头,看着前方迈出步子,可刚想将脚踩实到地上,尾巴骨就传来阵阵疼痛,她不由踉跄。
辰轩见状忙拉住她手臂,待她稳下身子后,即刻转至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子。
她愣住了,这是要背自己?他可是第一次背自己。
他以为她在介意,暗暗闷了一声气:
“如今你走不动路,我只能出此下策,放心,那地方不远,我很快就放你下来”
这哪是什么下策?
她笑了笑,倾身伏倒在他背上。
他拉过她小腿置于腰间,利落将人背起,起身那一瞬,她单薄的里衣贴来背部,让他心头不由升起些许异漾。
她揽着他的脖子,伏在他温暖的背上,感觉特别舒服,偶尔偷瞄过去,他俊逸的侧颜尽收眼底,细细闻去,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酒香。
这是又喝了酒?不过比预想的好,至少没醉成一滩烂泥,要到那般境地,真是有失他翩翩公子的气质,而且她也实在不想在他人侧目下扛着一个醉鬼回来。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她来到了一酒家,订好厢房,将人放下后,他即刻打点,让侍女们小心搀着她去换身衣裳。
他来到厢房等待,看桌上温着一壶酒,吩咐下去,让小侍换成了一壶温茶。
待门再次打开后,他一回头,便见她已着好里外三件,淡黄色的外衣衬得她十分清丽,搭着她此刻简单绾起一螺的墨发,一下子就让他恍然回到上次共枕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