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梓烨落水
宁梓烨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天天走访在各个灾区,这里人烟稀少,再加上人口分散,每个村落之间要走向小半天才能到,这两天冰川崩塌,水灾泛滥,有些桥梁都被冲垮了,因此和很多郡县断了联系,正在加急重建。
加古城作为这边最发达的县城之一,也是此次受灾情况较好的,所以大部分的物资都是集中运到这里,然后再运向其它县城的。
然而有的地方,是没有实现自产自足的能力的。为了保证各个村落的粮食都有供给,宁梓烨将自己的亲兵全部动用去做了苦力,自己也经常到各种乡野去查探情况,将一些无力生活的人全部集中在了难民营,进行援助。
基本上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洛锡。
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个攘外一个安内,都在为北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宁梓烨想着想着便在床榻前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宁梓烨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然后穿了件厚大氅就出门了。
今天是将难民转移进加古城的日子,自己要去看着点。
宁梓烨在赶往难民营的途中,看见几个人正在河道上搬木材,其余都是一些老弱妇孺,想帮忙却不太使得上力。宁梓烨纵深下马,便上前帮忙,河面上的冰有了龟裂的痕迹。
这里的冰按理来说是很厚的,常年在上面走动的商队不计其数,几乎没有出现过破冰的情况。
“不好,冰要裂了,木材不管了,先上岸!”
“不要跑,用走的,不然冰会裂得更快!”
宁梓烨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冰有了松动的痕迹,连忙指挥众人。
大家一听,就加急往岸上跑去,但是,总有个别人不听招呼,看着面前的木材,再看看脚下的冰,一咬牙,将一块木头背在身上,艰难地向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终于听到了冰河破裂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冰已经有了明显裂开的迹象,这才放下手中的木头,往前跑去。
木材重重地砸在地上,原本还能撑一会儿的冰河像狮子大开口,无情地将众人吞噬。
眼看着裂口越来越大,还有很多小孩儿和老人正在缓慢前行。宁梓烨本不想再管,可看着他们,看着一个小孩子正无措地看着大家,似乎没有感受到危险已经近在咫尺。
那一刻,完全狠不下心。
宁梓烨一咬牙,又折返了回去,抱起一个小孩儿和老人就往岸上竞走,尽量放轻自己的体重,以免加剧震动。岸上的人接住了,宁梓烨又换了一条路线继续往回走,年轻一点的壮汉见状也开始效仿,效率瞬间提高了好几倍。
不知走了几圈,眼看着只剩下几个人了,但是这时候的冰河,已经难以承受重量了。那几个老人站在上面,一步也不敢再挪动。
这几个人很难上岸了,听着脚下冰块崩裂的声音,连心理恐惧都很难战胜。
宁梓烨没有多想,基本现在,正是跟冰块比赛的时间。于是极速跑过去,将人抱起,没走几步,一种沉重的下坠感袭来,宁梓烨用力一抛,将人抛到了岸边的泥沙上,而自己因为没有更多的时间自救,“扑通”地扎在了冰水里。
这一刻的宁梓烨无比庆幸,自己多少会点功夫,有一点轻功,否则,刚才抱着的这几个老人,已然成了亡魂。
宁梓烨被扑面而来的寒冷打得措手不及,奋力向之前掉下来的冰窟窿游去。
但是,明明看起来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游不上去。右脚隐隐有些作痛,估计是被这乍来的寒冷刺激得脚抽筋了。
随着右脚的痉挛越来越严重,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要一命呜呼了,一个巨大的竹竿顺势而下,宁梓烨心中燃起了一股希望,忍着剧痛紧紧抓住这根竹竿,就像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经过多方努力,宁梓烨终于被拉了上来,上岸之后狠狠捏着自己的脚,扭曲的右脚才得以回正。宁梓烨浑身打着寒噤,身边的人将自己的衣物披在他的身上,在一旁嘘寒问暖,一边准备马车送他去城里的大夫回看背后的这片冰河,当他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一刻钟前哈原本完整的冰河现在已经变得四分五裂。
大家冲着宁梓烨感恩戴德,如若不是他,这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命丧于此。众人纷纷感谢,虽然木材是没有了,但好在保住了命,这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宁梓烨颤抖着摇头,嘴上嘟哝着:“应该的,也多谢你们救我......”看着大家关切的眼神,宁梓烨似乎突然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担子,也明白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含义。
宁梓烨被送到医馆的时候,身体已经慢慢回暖了。手臂上有明显的划伤和挫伤2,想来是掉进水里的时候被冰刮到了。
然而,加古城的天气甚至比京都的冬天还要冷,在冰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多少还是感染了风寒。原本是想着好好休养几日,不想太傅许靖竟然不请自来。
回想起来,这几次得见太子,都是因为洛锡。
“老师,加古城严寒,您怎么会千里迢迢过来?”见到太傅,宁梓烨还有些意外,以为是自己的伤势已经传到宫中去了,不料想,竟然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天大的事。
许靖对着太子行了礼,应声落座。
“听闻太子殿下前几日为了救百姓,自己不慎跌入冰河中,感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些?”
“谢老师关心,学生好多了。”
许靖点点头,太子虽为太子,对待自己的老师却恭敬如一。以前的太子本性不坏,但没有这般稳重懂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太子变得越来越有储君的样子了。
应该是从上次在虞城见到他之后叭。太子与洛锡的事情,自己是知道一点的。也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为这个孩子和洛锡支招,说出了幕僚的“混账话”。
而太子,是否知晓洛锡的身份呢?若是不知,现在他该作何感想,若是知道,面对皇上又该如何自处?
“洛老将军身患重伤,不能上阵,洛小将军到边关后上阵杀敌,屡立奇功。”
宁梓烨一听是洛锡的消息,马上来了精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洛锡骁勇善战,是北宁之幸。”
许靖踌躇着开口:“此前在虞城时,老陈意外得知虞城乱传太子殿下与洛将军的风言风语,还曾大胆地质问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自己还不知道洛锡是女子,困顿自己一国储君竟然喜欢上了男子。太傅为了让自己振作,支招等自己成为皇上之后将洛锡招为幕僚。
这话也许是太傅为了让自己收心的权宜之计,却成为了自己当时的一缕曙光。
当时的他,真有这样的想法。
宁梓烨皱着眉头,看向许靖。大抵猜到是洛锡出事了。自己受了伤,太傅却在这时候说起了洛锡,怕是早知道洛锡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
“太傅......是不是洛锡她......”
许靖看着宁梓烨紧张的神情,话到嘴边却难以开口。
“洛将军没事,只是另一则关于洛将军的传言在京都愈演愈烈,皇上命老臣,特来求证。”
宁梓烨松了一口气,随即就猜到了。看着太傅,等待着他的下文。
许靖从他的表情中,只看到了阴沉,竟没有看出一丝端倪,忍不住发问:“太子殿下,您是从何时知道,洛将军是女子的?”
果然!
这话说的,似乎已经肯定自己知道洛锡是女儿身了,不是是否知道,而是从什么时候知道。
太傅都知道了,那父皇肯定也知道了。
“太傅此次前来,是父皇的旨意?”
许靖立马站起身来,拱手作揖:“皇上命臣来接替太子的事务,让太子殿下早日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