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点的时候,醒了一次,所以再回卧室的时候,想着上午应该也没啥急事,东野索性把闹钟给取消了,直接睡个饱,感觉前几天的睡眠一直不太顺畅,趁着有空闲的时候,索性也多睡一会。其实,可能还是想接着之前的那个梦吧。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不经意间的梦,当你刻意想要去重复的时候,常常都是徒劳。东野果然也是借着酒劲,直接睡到了快中午,拉开窗帘的时候,太阳已经相当刺眼了。简单洗漱了一下,顺便收拾了一下昨晚茶几上的夜宵,便下了楼,由于过了收垃圾的点,对小区又不太熟,东野也是兜了一大圈才找到垃圾房,还好没有完全锁死,留了个小窗,可以给你丢下垃圾。要不然,东野已经在盘算着是不是把垃圾带回店里去了。
扔完垃圾,东野就去地库开车去了,路上路过一路豪车,果然是高档住宅小区,东野感慨着,路过一辆新款的mini,不禁多看了两眼,黑白配色的,深得东野喜爱。东野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跟老婆夸下的海口,有钱了给她整一辆mini,却倒还一直没有给她如愿,以前是没钱去想,后来有了点积蓄,又是开店又是买房的,各项开销也是疲于应付,mini虽然小巧玲珑,但价格可一点也不小巧,胡思乱想着,东野无奈地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破皇冠。
到了店里,今天的生意倒是火爆,东野老皇冠停的那个工位上都有了车子在修理,索性也没开进店里,还好门口还算空旷,找了个相对靠边的位置先停下了。进了店里,去前台寒暄了几句,又各个工位溜达了一圈,都是小活,随意地看了看,指点了几下,就上了楼。
刚坐下,手机却响了,是东野的父亲。“喂?爸?”
“东子啊,最近咋样?忙么?”
“还行,店里挺忙的。”
“哦哦,你也好久没打给我,我就随便问问。”
“恩,你最近身体咋样?挺好的吧?”
“身体么,就那样,颈椎有点不舒服,偶尔还会头晕。隔壁老张头,颈椎也不好,去年去他女儿那边的医院做了个手术,好像恢复得挺辛苦的。如果我一直这样,恐怕后面也得去手术一下。”
“上次给你寄的那个按摩器用了么?”
“用了,作用不大,还有那个药膏,也贴了。就贴着的时候发烫,稍微舒服一下,撕了就没了。这些以后不用买了,没啥用的。”
“哦,我也是看网上那些人推荐的么,也就是买来试试,也不贵,有效果就最好,没有也没事。”
“你也刚买房,还在装修,到处是用钱的地方,还是要省着点。你现在赚得也不是太多,自己得多考虑考虑。”
“恩,我知道的。”
“昨天晚上,我去了趟你家里,络络现在被你老婆他们宠得来,还给他喝各种饮料,吃垃圾食品。哪有这样养小孩的?”
“他们也是偶尔吃吃,没事的。”
“我都看见好几次了,昨天我进门的时候,看到我都没叫人,小孩子也大了,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是伐,那是不太对,下次我跟小谨说一下。”
“算了,你一说他们就知道是我告诉你的,省得被他们又说闲话,你有空么也多回回家。”
“恩,知道了。”
“下个月你妈忌日了,你回来的吧?”
“回的应该,我丈人好像刚好也那几天生日。”
“行吧,那先这样吧,你自己当心自己。”
“恩,你也是。”
挂了电话,东野靠着椅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从妈妈走后,感觉他和父亲也是越发的生分了起来。
东野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是一个十分暴躁的人,对他管得又十分严格,小孩子调皮贪玩,那个时候,挨打那是家常便饭,导致那个时期,东野看到他父亲,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所以大小父子俩的感情只能说非常一般。东野初一的时候,妈妈不幸查出肝癌,那会他还小,也不懂癌症意味着什么,只记得妈妈动了一场很大的手术,爸爸一直在医院看护,爷爷奶奶过来带东野带了一个多月。从那以后,父亲的脾气似乎慢慢地收敛了很多,虽然偶尔也会冲东野发火,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了,也没再动手打过东野,不过初中之后那会,东野的成绩开始稳步上升,越到后面,也是仿佛开窍了一般,每次考试都能稳定名列前茅,因此,倒是少了很多挨揍的缘由。那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也算不上亲昵。
最后,东野考上T大,最高兴的自然是妈妈,妈妈那时候逢人便夸自己儿子考得好,给家里涨门面。倒也是让他父亲骄傲了一阵,东野也是头一回见到父亲笑得如此灿烂。上了大学,独自来到了S市,那时候手机还没普及,联系只能通过电话,父子俩也因此几乎也断了联系,东野每周都会打电话回去,但基本也只跟妈妈聊,如果偶尔是父亲接到的,对话也基本就是:“爸,我妈呢?”“你等会,我叫她。”再之后,毕业了,东野留在了S市这边,虽然后来手机也渐渐普及了,但生活却是越来越忙碌了,所以联系却依旧还是断断续续的。
东野妈当年手术后,其实恢复得很好,加上她人也特别的乐观开朗,身体也一直保持得挺好,每次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都惊叹是个奇迹。直到生络络出生的那一年,在一次常规体检的时候,查出血液里的肿瘤指标偏高,癌症复发了,而且转移到血液了,之后差不多两年不到的时间,辗转了多家医院,换了好几种化疗方案,终究还是没能迎来奇迹。东野妈走后,父子俩的沟通,似乎少了一个重要的媒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越来越生分了起来,加上东野父亲那挑剔又倔强的性格,双方的对话,常常属于不欢二散。
东野怔怔地看着楼下的工位,脑子里的回忆在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情绪。在这一刹那,他对妈妈的思念似乎突然汇集到了一个点,眼角的泪水,冲开了闸门一般,无声地淌了下来。
“妈,你在那边,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