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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筑生幻境7

琴华 栀静 2320 2024-07-06 23:38

  吕凝笙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

  她还记得她那天早上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是什么她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时她被丫鬟惊恐的尖叫声惊醒,她不满地睁开睡眼伸懒腰,因为还未清醒,她甚至没把丫环叫声中的恐惧放在心上,她只觉得口渴,她站起来走到茶桌旁,正欲给自己倒杯茶,茶倒了一半,她手中的茶杯却突然一个不稳,莫名碰落在地,摔的粉碎。

  她眼眸微微睁大,她看着碎在地上的茶杯碎片,突觉莫名心慌。两个丫鬟跑进来,满脸泪痕,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声音中满是惊惧,说辞颠倒不稳:“小…小姐,老爷………他们…夫人……”

  茶壶也摔落在地,粉身碎骨。她一下子跑出去。

  她跑进吕父的房间,看见了躺在地上她的爹爹和娘亲,前日还对她笑盈盈的爹爹娘亲,血泊里的她们没有了气息,她看见所有人都跪在了门口,吓得浑身哆嗦,他们看着她,视线全都聚集在这个十几岁的姑娘上。那视线有震惊,有恐惧,有同情,有怜惜……

  她麻木地看着地上,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她记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她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看见有一条长相凶恶的蛇,它爬到她的脸上,爬进她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眼里的光,心脏的位置在哪里,她都感应不到了,她直直的倒了下去,她听见好多人在叫她,有连儿的声音,有方伯的声音,就是没有听到那些她曾以为永远不会消失的唤她凝儿的声音。

  当她再度醒来,便不吃不喝地枯坐在吕父吕母旁,她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收尸,她擦去他们身旁的血,嘴角的血,脸上的血。有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们,但更多时候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黑洞一般虚无。她慢慢地看着从昼到夜,再到夜到昼,她一滴泪也没有流,仿佛没有知觉,只是看着看着,好久,才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向吕父,终于开了口,干涸的唇慢慢撕裂,渗出血珠。她开始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吗,今年你不许这么繁忙了,要时常陪着我和娘亲,每两个月都要带我们出去的啊,下个月我们不是要去洛阳了吗?去看看洛阳城是不是和京城一样繁华,不是还说要去打猎吗?不是说教会我射箭吗?你不是……最惯着我了吗……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人人都知道你怕我这个大小姐,我现在被你惯的一身臭脾气,你却走了……可是除了你,还有谁这么纵着我,还有谁,会像你一样爱我。”

  她又将目光转移到吕母身上:“你不是最讨厌我了吗?老觉得我抢了爹爹的宠爱。你说,这个宠爱不是你自己生出来的吗?天天凶巴巴地对着我,你看看你,有没有一点做娘亲的样子。”凝笙眼角不着痕迹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我以后当了娘亲,可不要像你这样,跟自己的女儿争风吃醋的……”

  “你好像有时候也没那么讨厌我。我喜欢吃芙蓉糕,你一堂堂吕府夫人,偏偏要亲手学着做,做了不知道失败多少次,才敢给我吃,还不让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是你做的了,小俄做的芙蓉糕哪里会这么硬啊……”

  她说着说着笑出了声,她感到胸口闷了一块东西,她拼命咳,拼命想把那个东西吐出来,终于,她喷出一口血,吐在被她擦干净的地上,妖艳不已。

  她愣了一会,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她哭的撕心裂肺,哭的痛苦绝望。她甚至分不清从她眼里出来的是血还是泪。她没有办法想象以后没有爹爹娘亲的日子,她无法想象,却也无法逃避。

  她既悲又恨。究竟是谁害了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摇头,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像一只中了一百箭却死不了的野兽,处处疼,浑身痛,嗓子里全是悲伤的呜咽。

  “孩子,孩子…”在她神志不清泪流满面中却听见了苍老沉重的声音,她抬起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梦中的老者。那个熟悉的老爷爷依旧一头白发,簪着一块古玉,他长长的白眉下那双混浊的眼睛,带着一丝沉痛,还有一丝愧疚。

  她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像突然醒悟一般,站起来,对着老者颤抖地喊道:“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爹爹和娘亲!你看见我在犹豫,你担心我不会如你所愿离开这里,去拯救那个什么所谓的地方!所以你对他们…下了杀手对不对…你要我死都可以!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说罢,她疯狂地扑向墙边,抽出剑鞘中吕父心爱的宝剑,几近疯狂地将剑锋指向老者:“你为什么杀了他们!”老者沉默,任由她指向他,剑锋越靠越近,他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可惜他只是个虚无的存在,不然他真希望此刻的凝笙能杀了他了尽悲伤。

  他苍老的眼睛望向凝笙:“对不起……”凝笙睁大的眼睛再次掉落一颗晶莹的泪珠。剑锋轻轻抖动。她知道老者不是凶手,她心里清楚明白,十几年的梦中,他慈祥的音容历历在目,他怎么会是凶手。

  但她此刻心里的阴暗让她多么希望他就是凶手。因为她好痛苦,她找不到宣泄口,她就在那崩溃的边缘挣扎徘徊,稍不慎就会碎掉。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她的爹娘来偿还……“那你能救他们吗……”

  她的眼睛发出绝望的光看向老者。老者沉痛闭眼。她握剑的手慢慢垂下,剑划过空气,再也不带一丝锋利,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度深寒的苦笑。是啊,人死怎么能复生呢。

  她重新回到那个墙角,蹲下去紧紧地抱住自己,埋下头。“爷爷……”她轻轻开口。“我只有一个爹爹,一个娘亲……我究竟……犯下了什么弥天大错。”

  有些事情,是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了。

  如果这一切可以抹去,如果她的爹娘可以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现在的她,假装忘记了悲伤,假装伤口愈合,假装无谓的样子,可是只有她知道,每每夜里被惊醒的时候,眼角淌下来的泪从来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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