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探
子时,银辉照窗。
银雪星坐在桌前打盹,镜尘闭目打坐。
“走吧。”镜尘起身,唤了睡意朦胧的银雪星。
银雪星打了哈欠,将隐匿珠拿出来道:“这个珠子可以隐藏气息,一会你拿在手中,再带我出去。”
镜尘点了点头,接过东西放在怀里。
神情却有些犹豫。
“怎么了?”银雪星看他半天没动作,疑惑道。
“没事。”镜尘垂眸,抬手隔着袖子握住了银雪星的手腕,另一只手掐诀。
眼前景物变幻,转瞬到了院门口。
镜尘想把手放下来,银雪星反握住他的手腕,悄声道:“别放手,不然漏了气息,叫这府上修士发现。”
镜尘顿了顿,任由银雪星抓着手腕。
心跳,怎么有些快?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紧抿着唇。
二人抬头打量着门口的柳树。
约莫四米高,树干粗细适中,枝条一动不动。
银雪星皱了皱眉,今夜得风并不小,院子不远处的其他花花草草,都被风吹的摇三晃四。
“你抓着我,我折一条柳枝。”银雪星道。
镜尘点点头,修长的手指隔着衣服握住了她的手腕。
银雪星踮起脚,手指触碰上去的瞬间,一丝凉气顺着指尖窜入整条胳膊。
银雪星立马松开了手,看向手指。
指尖出现了一道黑色纹路。
镜尘眼中闪过凝重,抬手在银雪星的手指上一拂。
“好强的鬼气。”
这柳树去他们所料,问题不小。
镜尘抬起手,朝刚刚那根柳枝隔空划过。
柳枝伴随着一声凄厉刺耳的尖叫,瞬间掉落在地,一股黑气直冲银雪星面门。
“小心!”镜尘低呵,手猛地一发力,将银雪星拉的一个踉跄,撞到了他胸膛。
同时另一只手飞速掐诀,一道金光随之追去,下一刻,黑气哀嚎一声,消失不见。
银雪星从短暂的变故中回神,默默离开镜尘的胸膛。
“谢谢。”
二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怪异。
镜尘口中默念,抬手一挥,随之金光一闪,一道无形屏障笼罩在了院落之上。
“我布了结界。”说罢松开了银雪星的手。
两人进了院子,站到了槐树之下。
借着月光抬头一望,白日并未开花的树,此时挂满了鲜红色的槐花。
没有槐花的香气,只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我听长辈讲过,槐树子时开血气红花,意味着树下埋骨不少,每一朵都是一缕冤魂。”银雪星面色沉沉,望着这树上的花,觉得心堵。
“等事情了解,我会为她们超度往生。”镜尘音色变得有些柔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银雪星点了点头,同镜尘去了那间死了衙役的屋子。
轻声推门进入,同白日相比,并未有变化。
银雪星看像镜尘。
他伸手在窗沿一挥,溅上血迹的窗沿,多了许多层层叠叠的手印。
二人对视一眼,神色了然。
“都是女人的手印。”
镜尘接了句:“而且是冤魂的手印。”
银雪星点了点头,皱起了眉。
这些槐花里的冤魂,为何要杀这些衙役。
这些衙役和他们,有什么愁怨?
银雪星头有点痛,明明线索和怪异之处都在眼前,却又串不到一起呢?
“去中间屋子看看。”银雪星率先过去。
中间屋子也没变化,银雪星思索一番后,将通铺上的箱笼,一个一个撬开来看。
什么都没有。
“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银雪星叹了口气,有些沮丧。
“不,有漏网之鱼。”镜尘指了指里侧地面。
银雪星定睛一看,发现有块砖颜色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她用手敲了敲。
“空心的。”说罢,将那块转轻轻一撬。
砖下面是一沓纸。
准确来说,应该是信。
“有修士过来了,快走。”镜尘神色一凛,挥袖关上了刚刚打开的屋门,上前抓住了银雪星的手腕。
银雪星飞速将砖头放回原位,朝镜尘点了点头。
二人下一秒回到了镜尘房中。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刚好响起。
“高僧休息了吗?”门外是李县长的声音。
银雪星同镜尘对视一眼,得了镜尘示意,飞速爬上了床,将被子盖过头顶。
“贫僧已休息,县长这么晚有何事?”镜尘将外层僧袍脱下,留下了中衣,然后在床边打坐。
“今夜府中突然遭了贼,在下带着衙役来问问您有没有看到有可疑之人。”李县长语气恭敬。
“未曾。”镜尘道。
“高僧方便在下查探一番吗?为了府中人安心,委屈高僧了。”话毕,李县长推开了门,身后跟着七八个带刀的衙役。
李县长进去看到的就是身着中衣,在床上打坐的年轻和尚。
“得罪了。”李县长一脸歉意,转身朝衙役点了点头。
几个衙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打开了柜子,看了房梁,最后摇了摇头。
“高僧方便让看看床铺吗?”李县长眼睛看向微微隆起的被子,意味不明。
“不可。”镜尘捏着佛珠的手一顿,眼神冰冷,定定看着李县长。
李县长笑着道:“高僧得罪,在下也是为您着想,不然万一有歹人趁您休息躲到被中,惊扰您修炼就不好了。”说罢挥手让一个衙役靠了过去。
镜尘蹙了蹙眉。
衙役一手掀开被子。
李县长面上一僵。
“高僧爱好挺特别。”言语中带着不可思议和古怪的意味。
镜尘回头一看,银雪星早不知去向,被子下盖的是一身淡绯色的女式罗裙,卷成一团。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居然感觉有些羞恼。
“还不走?”镜尘眼皮跳了跳,语气沉下来。
这女子真是……
李县长微微一笑,拱手出去了。
而隔壁房间,银雪星飞速将衣裙脱了躺进被窝,假装睡觉。
她刚刚在被窝里从储物戒中翻出了瞬移符,不小心带出了一套衣裙。
刚准备收进去谁知李县长推门进来了,只好不管衣裙,迅速撕开符,回到自己房间。
好在这次瞬移没什么意外。
她闭着眼睛,听外面的动静。
李县长没有敲她的门。
本想着等没动静了再去镜尘房中,谁知等了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镜尘从床上起身,坐到凳子上,看着那套罗裙,叹了口气。
最终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来人,只好将衣裙叠好放到凳子上,施了个清洁咒,合眼睡下了。
一躺下,感觉周身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是她的体香。
一想到这,镜尘身子一僵。
他施了几个清洁咒,可那味道挥之不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和嗅觉都出问题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无奈之下镜尘坐起身,凝神静气,打坐默念清心咒。
没有用,随着心思浮动,他的丹田处传来剧痛。
咬紧牙关,口中飞快念起咒。
一时间冷汗直流,脸色惨白,手臂青筋暴起,不一会,猛地咳出了一口血。
他将血迹清理掉,手指在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恢复正常。
镜尘抚了抚心口,呼出一口气,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圣洁飘渺。
天生佛子,就不配有七情六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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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银雪星洗漱用了饭,便敲响了镜尘的房门。
“进。”镜尘声音有些冷。
银雪星挠了挠头,推门进去。
一道淡绯色物件盖在了她头上。
银雪星拉下来一看,她昨夜落下的罗裙……
这就很尴尬了。
“昨天太急了,不好意思,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银雪星抱歉一笑,将罗裙收到储物戒中。
镜尘动了动唇,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道了句:“无事。”
银雪星觉得镜尘有点奇怪,想了想觉得可能是昨夜没休息好,导致心情不佳。
思及此,她安慰道:“昨夜没休息好?我这有个安神的方子你需要吗?”
镜尘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随即继续拨动,声音毫无波澜:“不用。”
“哦。”银雪星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们去府外吧,看看纸上写了什么。”
镜尘起身点头,上前捏住银雪星的手腕,转瞬到了县外的一处湖中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