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画面有些混乱,但林安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在一群穿着时尚暴露的年轻人中间,是一个穿着长袖长裤运动服、举止有些奇怪的“她”。
所谓举止奇怪,就是“林安”看上去全身都十分僵硬,好像每一块肌肉每一个骨骼都是新组装起来的一样,“她”还快速而警觉地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林安疑惑地看着李欢蓬,后者快进了一下视频。画面中一个笑嘻嘻的男人出现了,他从正在舞动的人群中挤过来,跟“林安”说了会话。“林安”先是表情很迷茫,然后接过来他递给自己的酒。男人做了个喝的动作,自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林安”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酒劲上来了,“林安”显得有点兴奋,笑面男于是拉着“林安”进了舞池。“林安”学着他的样子,笨拙滑稽地跳着舞。
然后是喝酒,跳舞,喝酒,跳舞……
酒喝得太多了,“林安”明显很难受,去抓自己的衣服,可能是感觉太热了,想把这身累赘衣服脱掉,但是可能是因为不胜酒力,也可能是还不会很好地掌控自己的身体,“林安”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笑面男也去帮她脱衣服,但是酒喝太多了,手怎么都不听使唤。
这段把林安看得极其揪心,生怕画面中的“林安”一激动脱了个精光,那估计自己原地自焚的心都有了。
纠缠了一阵,“林安”忽然打掉笑面男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冲出了画面。
李欢蓬补充,“走廊上的监控显示,这个时间段,‘她’在外面吐了。”
又快进了半个小时,“林安”重新回到画面里,重复喝酒、跳舞的老路子。鸡尾酒、红酒、洋酒……真是什么酒都喝了一遍。
其间还伴随着笑面男跟“林安”调笑的丑态,笑面男都已经醉成一摊泥了,还想着对“林安”上下其手,可见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林安”似乎只对喝酒和跳舞感兴趣,而且她似乎感觉自己特别躁热,一直皱着眉头无数次打掉笑面男的手。
后来笑面男想拉“林安”去其他地方,但是“林安”抱着旁边的柱子死活不撒手,而且是四脚扒住柱子,好像想往柱子上面爬。
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画面结束,笑面男多次劝“林安”未果,只好悻悻离开。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人基本上散了,酒保走过来跟“林安”说了几分钟的话,过一会儿又有两个酒保过来,三个人合力把“林安”从柱子上拽下来,拖走了……
林安看完监控画面,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
李欢蓬收起手机,斟酌了一下说,“我后来去找了纠缠你的那个男的,他走了之后再没见过你了。”
林安知道,李欢蓬的潜台词是,你放心吧,他没把你怎么样。但是想到那个笑面男的丑态,以及“自己”做的那些蠢事,而且还被李欢蓬彻彻底底看了场戏,真是一边恶心一边汗颜。
林安,“监控里的男人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吗?”
李欢蓬点点头,“就是他。是个拆二代,刚拆了没多久,每天无所事事,醉生梦死。”
林安,“你去调查过他了?”
李欢蓬,“嗯,得调查啊。我问过他昨晚的事,后半段他记不太清了。前半段,据他回忆,‘你’说话特别不利索,好像什么都不懂,还很警觉,总想逃,但是喝了酒又特别开心,基本上跟我们看到的情况差不多。但有了他的证明,就足以说明,我们在变身的同时,身体可能是被换走了。你有没有觉得,画面中的‘林安’跟壁虎的某些特征很像,比如畏光、警觉、扒柱子等等。”
林安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昨晚可能是壁虎跟我换了身体。”
李欢蓬,“我是有这个猜测。这样那些怪异的特征就都能说得通,你醒来之后呢,有没有觉察到异常?”
林安,“我……对了,那个男人给我打电话是一个异常,再就是……我感觉自己特别像宿醉之后的那种头疼,身上的味道也特别重,所以我才着急洗澡,还有就是胳膊腿特别酸。大概就这些。”
李欢蓬,“这些特征跟咱们刚才说的就都能吻合了。”
林安,“有道理。可是为什么我才变身一个礼拜就出现了这么重大的线索,你之前两年的时间都没有觉察什么异常吗?”
李欢蓬,“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我是与其他动物或者植物互换身体,按道理他们应该也会去一些地方、做点什么事情,但是我确实没有感到身体特别异常的时候,可能我的身体素质更好一点吧。”
林安,“少吹牛吧。也许那些动物或者植物觉得你太沉了,懒得带你出去玩呢。”
李欢蓬,“那总比你好,出门就是个酒鬼。你不会真是个酒鬼吧?”
林安其实平时有个小酌的习惯,睡前喝点小酒,红酒或者鸡尾酒,搞点微醺的调调,然后好好睡一觉。但是她从来不在外面喝酒,尤其是经过变身的惊吓之后,听李欢蓬说喝酒可能会让自己意识放松招来变身,压根连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喝了。
林安白了李欢蓬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我不喝酒的好吗?”
李欢蓬凑近她,仔细看了看,仿佛看穿了林安的那点小心思,看得她没来由的心虚。
林安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李欢蓬,“你别说,你穿我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林安,“那是姐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李欢蓬,“得了吧。还天生丽质,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还不是我衣品好,多平凡的人都能被我的衣服衬得光彩照人。”
林安第一次发现,李欢蓬真自恋。她原以为他是个低调谦和的富二代,现在觉得,人的外表和内在简直离得十万八千里。像她这样平凡又普通的姑娘,没有孙悟空的本事,怕是得靠两条腿走完遥遥前路,真不公平。
说到划算,林安猛然想起一件事。
林安,“对了,一万八千八就买了酒了?”
李欢蓬被她突然一问,有些愣住,随即点头。
林安,“全都花了?”
李欢蓬再点头。
林安瞬间感觉自己买了此生最不值得的醉。喝酒的爽、花钱的痛快她一点没捞着,但是喝完之后的晕和痛,花完之后还信用卡的肉疼,她可是一点也逃不掉,林安真是欲哭无泪了。
愣了一会儿神,林安发觉,李欢蓬好像一直在盯着自己。
李欢蓬看见林安终于“回魂”了,这才张口,“我说林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尊容像极了守财奴。”
林安,“你又不是没看见我是怎么被周扒皮抽筋喝血的,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有什么不对?再说,一万八千八又不是小钱,是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呢。”
李欢蓬,“那你打算把钱哭回来吗?”
林安咬紧后槽牙,“那也不至于,以后我身上什么不值钱带什么,最好带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再变身碰见变态就打,打不过就自杀。”
李欢蓬,“为了保住您老人家的名节?”
林安,“为了保住我的信用卡。”
李欢蓬,“你啊,可真是个财迷。”
林安,“财迷怎么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像你含着金钥匙出生,好好爱护我自己的钱财才是大计。”
李欢蓬,“你太不了解我了。我虽然有钱,家里也有钱,但是我一直在自己创业,没有靠过别人。”
林安,“我知道你是自己创业,但你敢说你创业没有用过家里的一点资源吗?全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全身上下洋溢的才华征服了全世界?”
李欢蓬似乎有点不高兴,“林安,别用你的臆想去揣测我,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过去。”
林安忽然觉得李欢蓬太陌生了,的确,这个人其实也不过认识了才一个礼拜而已,“既然我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不了解,也没必要争执下去,你说得对,我不了解你,不该臆测你。是我失礼了,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我……告辞了。”
林安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