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很难捱,太阳总是升得晚降得早,就算是中午太阳最热烈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风一吹还是会让人打个冷战。南方冬天的风是湿冷的,那种冷仿佛深入了骨髓,穿多少件衣服都抵挡不了。
弄辉结束了剑术的练习,慢跑回夏桐家。从他口鼻呼出的气形成一小团白雾,消散在他身后。路上人很少,几只鸟在树枝上边蹦跶边叫,叫声清脆。
路过的早餐店老板娘热情地跟弄辉打招呼,弄辉扯起嘴角对她点了点头,速度不减地继续跑步。被炸得金黄的油条和韭菜盒子散发着一股香味,弄辉开始猜测今天早上夏桐会准备什么早餐。
他回去的时候夏桐也刚好把早餐放到餐桌上,白喻已经坐在饭桌前等吃了。
白喻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调侃道:“今天这么冷你还去晨练?”昨晚忽然大降温,今天外面接近零度,对于这个南方小村落来说是非常低的温度。
“训练不能停。”弄辉说着走进浴室,用热水快速冲了一下澡。
两人吃了早饭后一起骑自行车去上学。距离上次妖怪客栈的事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在那之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平静。今天除了冷了点外跟以前的每一天都差不多,他们上课,放学,午睡,又上课,又放学,每天都是如此平淡。
放学的时候余乐约弄辉白喻一起去网吧玩游戏。他实在太热情了,再加上现在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两人便跟着他一起来到了网吧。
他们去的网吧隐匿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弄辉觉得如果没有余乐带路他这辈子都找不到这间网吧。
“这间网吧很干净的,不像其他网吧一样乌烟瘴气的。”余乐边带他们走进网吧边介绍。
确实,跟其他满是烟味乌漆嘛黑的网吧不一样,这家网吧看起来很干净,也没什么难闻的气味。
弄辉一只脚踏入网吧大门,忽然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呼叫声,那声音他还很熟悉,是枫晚的声音。
“怎么了?”发现弄辉收回脚转而走向巷子深处,白喻跟上去问道。
“我听见呼叫声。”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听见什么呼叫声。
弄辉直接迈开腿跑起来,在弯弯曲曲的小巷里跑了约莫百米后,他看见了四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正围着枫晚和她的朋友调笑。
枫晚的声音更清晰了。
“放开我!”
“别这样嘛,我们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而已。”
“救命啊!”
“闭嘴!”
眼看着那男生举起手,弄辉一个冲刺过去一掌将抓着枫晚手的男生劈晕,抓过枫晚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弄辉?”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因为弄辉,枫晚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
“嗯。”弄辉低低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四人。
流氓甲:“卧槽!阿根!臭小子你找死?”
流氓乙:“揍他!”
就在此时,落后弄辉一截的余乐等人终于到达。
“保护好她们。”弄辉把几个女生推向自己的朋友,接着看向那几个高中生。
从那几人的校服看,他们应该是第五中学高中部的学生,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看见弄辉这几个高中生时面露不屑,完全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弄辉灵敏地避开流氓甲的拳头,跳起来踏着旁边的围墙翻到空中,一脚踢到那人的后颈,接着借力再次跃起,躲过了流氓乙丙的攻击。
流氓甲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弄辉一直跟着修文学剑法,每天早上还要跟修文对打,修文丝毫没有因为他是个新手或者年龄较小而手下留情,经常打得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久而久之弄辉的躲避速度越来越快。这几个高中生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攻击速度完全不够看,三分钟后流氓乙丙也步上流氓甲的后尘,无力地倒在地上,连弄辉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辉哥真厉害!”大家鼓掌吹哨庆祝弄辉的胜利。
弄辉弯了弯嘴角,看向躲在男生们身后的枫晚。
“弄辉……”枫晚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谢谢你……”
余乐他们对着弄辉挤眉弄眼:“辉哥,行啊,我们都没听见什么呼救声,就你听见了,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枫晚的脸红得跟晚霞一样。
“别捉弄她了。”弄辉对余乐道,接着看向枫晚,“没受伤吧?”
枫晚用力摇头。
余乐他们看起来又要起哄了,弄辉瞪他们一眼,对他们摆摆手:“你们不是要去网吧吗?还不快去。”
“辉哥,你不跟我们去了?”
“不了,我送她们回去。”
“那我们来帮忙吧,枫晚就由你送回去了,其他女生交给我们吧。”
这样也好,弄辉点了点头,一群人吵吵闹闹地离开。在分开之前,枫晚的朋友们都一脸意味深长地拍她的肩膀,并且跟她说了句加油。
枫晚闹了个大红脸,紧张地瞟向弄辉,看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感觉松口气又感觉失望。
弄辉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看看向枫晚。
意识到这代表什么,枫晚感觉自己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等等等等,我要坐上去吗?我竟然能坐上弄辉的自行车后座?!冷静冷静,这没什么。)
枫晚手脚僵硬地侧坐到车后座上,就听见弄辉的声音:“抓紧了。”
“诶?”抓紧?抓紧哪里?
枫晚一阵紧张,小心翼翼地抓住弄辉腰上的衣服,弄辉浑身一震。
“别……别碰那,我怕痒。”
“抱歉抱歉抱歉,我不知道。那个……”
“……你抱着我腰吧,不然我怕你会摔下来。”
枫晚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抱弄辉的腰……)
她小心翼翼地抱住弄辉的腰,抬头看弄辉后脑勺,发现他双耳通红。
“抱紧了?”
“嗯。”
弄辉没再说什么,用力一踏脚踏,载着枫晚风一样地离开。
枫晚感觉自己的心跳跟擂鼓一样大声,今天明明很冷,但她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冒火。她紧张兮兮地抱着弄辉,闻着弄辉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你们怎么会在那?”弄辉清冷的声音让枫晚稍微冷静了一点。
“市场那新开了家占卜店,我们本来想抄近路过去的,没想到会遇到那群人。”
“占卜店?”弄辉想起来枫晚似乎很喜欢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
“嗯!听说很灵的哦!而且那家店还会买各种巫术道具,听说都是货真价实的!”
弄辉沉沉地嗯了一声,调转车头。
“你要载我去哪?”
“那家占卜店。”
枫晚感觉自己今天幸福地要命,被流氓围住的时候自己的暗恋对象出来英雄救美,然后这个暗恋对象还载她回家!可以坐他的车后座,紧紧搂着他的腰。
这种事在发生之前枫晚是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弄辉竟然还想陪她去占卜店!
一直没听见枫晚的回答,弄辉又问:“比较想回家吗?”
“不不不……我……我想去,可以吗?你不急着回去吗?”
“不着急。”
枫晚非常想放声大笑。
弄辉载着她来到市场,不用她指路就找到了那家占卜店。店外排着长队,想找不到都难。
“啊——没想到来迟一点人就这么多了,看来今天的名额应该没了。”枫晚有些失落地看着店外的长龙。这家店由于占卜特别准,而且道具很有效,非常受女中学生的欢迎。她们几个就是想抢在其他人前面到占卜店才会抄小路的。
“什么名额?”
“这家店的店长是占卜师,她说自己每天只会给二十人占卜。”
幸好排在外面的队是等着占卜的,他们还可以在店内逛一逛,买一些小玩意。
一进店里,枫晚就被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
“哇——这条项链好漂亮!”店里的大多数商品都是孤品,在商品旁边还会附上说明。这条漂亮的项链上写着:
“这是一名孤独终老的女巫的遗物,戴上它就能享受孤独……感觉看了说明后就不想买它了。”枫晚纠结地把项链放下。
“你担心戴上后也会孤独终老吗?”弄辉问她。
枫晚点头:“听说这里的东西都很灵的。上周兰兰在这买了一瓶魅力香水,这周就有男朋友了。”
说到这个话题,枫晚飞快地看了弄辉一眼。她其实也想买一瓶魅力香水的,不过弄辉在这她实在不好意思去买。
两人逛了一圈占卜店,枫晚买了一块据说能增强记忆力的水晶,拜托店员包好后付款。在枫晚接过包好的水晶打算离开时,店员忽然对其他人道:“抱歉,今天的名额已经满了,想占卜的人请明天再过来。”
接着她小声对弄辉道:“帅哥,我们店长决定把最后一个名额给你,快进占卜间去吧。”
弄辉疑惑地看向被门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占卜间,拒绝道:“我不想占卜。”
店员笑着递给他一封信:“我们店长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请看看这封信吧。”
弄辉接过信,在店员期盼的目光中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
【我知道你父母死亡的秘密。】
站在一边的枫晚注意到弄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信后脸色变得铁青,不由得担心地叫:“弄辉?”
弄辉把信抓在手里,对她沉声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然后走向占卜间。
他掀开门帘,昏暗的占卜间因为这一掀而明亮起来,又随着门帘的落下重新恢复黑暗。
这间占卜间很小,大概四平方,只有一张铺着黑色绒布的桌子和一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桌子上有一颗水晶球,一副塔罗牌。
弄辉坐到那人对面,将那封被抓皱了的信放到她面前:“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拿出一张缩小版的渔网:“后天去祭拜你父母时用这个网在他们坟前网一网,晚上睡觉时放到枕头边。”
弄辉没有拿那张网,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忌日是后天?你到底是谁?”
“跟你父母有渊源的人。”她翘了翘嘴角,“如果想知道你父母的死因,后天就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机会?”弄辉低头看着桌子上的渔网,眉头轻皱:“而且我父母……不是死于泥石流吗?”
据说是他五岁的时候父母出门办事,遇上了泥石流,父亲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而母亲的尸体则一直没有找到。现在父母两人的墓中只有父亲一人的尸骨,以及母亲生前的衣物。
“忌日那天用这张网能抓到他们生前的记忆,但他们死太久了,等到明年忌日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其他问题,你就自己找答案吧。”
弄辉想问清楚些,忽然迎面吹来一阵狂风,一颗沙子吹进了他的左眼。弄辉吃痛地捂住眼睛。
“别告诉杨夏桐哦~毕竟……她是你的杀母仇人。”她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等弄辉泪眼婆娑地抬头时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房间只有一个出口,就是他进来的那个门,但他刚才就在门边,完全没感觉到那女人经过。
他走出去,看见站在外面等他的枫晚。
看见他枫晚露出灿烂的笑迎上去:“出来啦?”
“你刚才有看见别人从这房间出来吗?”
“没有啊,就只看见你出来……怎么了?”枫晚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背后黑漆漆的房间。
“……没事……”那个女人应该是鬼怪吧?“时间不晚了,我现在送你回家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枫晚感觉幸福得晕晕乎乎的,用力地点了点头。
弄辉用自行车把枫晚载回家后加快速度骑回夏桐家。夏桐和白喻都坐在饭桌前,看见他气喘吁吁地回来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夏桐:“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弄辉摸了一下裤兜里的渔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跟夏桐说:“……没,我就是把她送回家而已。”
敏锐地感觉到弄辉有事瞒着自己,但夏桐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怎么气喘吁吁的?”夏桐把餐巾纸推给他。“赶着回来吃饭吗?”
“……嗯。”
“着什么急,还怕我们吃光吗?先去擦一下再来吃吧。”
弄辉闷闷地点了一下头,低头走进了自己房间。
他进了房间后白喻对夏桐道:“弄辉他……好像有点怪。”
夏桐点头:“你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