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阿杰做的事情
呼仁律有一种药粉,只要洒在人的身上,这个人走起路来便会一路留下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气味。沈如意装作不经意地一撞,将药粉洒在了阿杰的身上。呼仁律牵着一只小狗,一路走一路寻,这才找到了容魔头的居所来,谁知容魔头一句话,便否认了阿杰这个人来过,甚至一副没见过阿杰的样子。
呼仁律“喔”了一声,失望地打算离开。
“年轻人,别急着走啊,陪我喝喝酒。”容魔头举起酒壶,朝呼仁律遥遥一敬。
“啊,不,不了,谢谢前辈,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多打扰了。”呼仁律诚惶诚恐地说道。
容魔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呼仁律的这番样子,仿若一下子就看进了呼仁律的心里,“老家伙我无儿无女,终身无伴,一个人孤苦伶仃,倥偬一生,可悲可叹,到老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容魔头说着,无限惆怅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似是叹进了呼仁律心中最深的空洞之中,它久久回响着,打旋下落,在无尽的空洞之地激荡起黑渊之水。呼仁律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拿起了容魔头刚刚对着嘴喝,又递给他的酒壶,也不避讳嫌弃,直接对着就咕咚咕咚喝下去几口。然后蓦然恍过神来了一般,拘谨起来,连连向容魔头道歉,“是晚生冒失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喝前辈的这些酒,晚生这就,这就去为您打来。”
“你叫我容前辈就好,你为何会跟上阿杰?”眼前这位容前辈的影像在呼仁律的面前微微一模糊,随即清晰起来,呼仁律低头看了看容前辈握着他前臂一处脉相的手,只觉有汩汩暖流从被他握住的地方沿脉络向四处绵延,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酥软之感。眼前似乎看见阿杰从这位容前辈的厅堂之内走了出来,又似乎没看见。呼仁律用力甩甩头。
“小伙子,坐下来,莫要紧张。”眼前容前辈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声音却遥遥远远地回荡着,这让呼仁律不得不紧张,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讲出来,以寻求心中安慰,而眼前这位老者是一个可依靠的救命稻草。这真是种奇怪的感觉,呼仁律喉中干涩,又喝了口酒,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将实情全部对老者讲了出来。他似乎看见阿杰扑通一声在老者的面前跪了下来,满面惊恐。似乎看到老者的眼中渐渐蒸腾起杀伐的气息。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失去了只觉,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睡在京城临近呼府的一家客栈之中,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睡在这里,脑中记得的最后一个片段是他和沈如意来到了贫民窝棚区的一个面摊子前。
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个面摊子呢,他们是想吃面吗?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和沈如意看见好吃的就会买来吃,从不介意是不是小摊子上的东西。呼仁律问了客栈小二,自己是被谁送到客栈中的。小二道:“一位老者发现他晕倒在了街上,将他好心送了来,店钱也已经付过了。他说你是练功不勤,又不得要领,有股子内息一直潜藏在体内肆意躁动,平时感觉不出来,只是当它突然肆虐到无法归于丹田之时,你便会不知不觉中晕倒不省人事。那股子内息他也已经帮你调整好了。哎呀,我表述也不准,反正大体就是这个意思。总之我不懂你们练武的这些事情,什么乱七八糟的,怪怪的。”说完,店小二便懒怠再理这个听了他这番话,同样困惑的年轻人,自忙自的去了。
呼仁律也不懂这些,便没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是的,他承认自己不太聪明,很多事情不愿多想,也想不透。生而为人已经遭遇了人世冷暖,又何必让自己陷于无边无际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就这么傻傻地活着未尝不是件幸事。只是阿杰家到底去了哪儿呢?阿杰在哪儿呢?实在没有头绪。为了抚平自己的不安心,呼仁律去了遥村,发现没人再发生过可怕病症,去了大大小小许多药铺子,只在每家买少量的金樱子,没再发现那种奇奇怪怪的假金樱子。才算将这件事慢慢放了过去。他像遥村的那些村民一样,没再继续报官追究,既然乡里乡亲顾虑乡情,怕被误判,怕有损和谐都不再深究了,自己又何必呢。
容魔头知道了阿杰做的事情。在贫民窝棚区摆摊子赚的着实有限,家中虽有药铺子的生意,经营得也还算好,但是父亲从来都是一手把持,药铺子赚到的钱不肯分他一分一毫,逼着这个儿子自己在京城中摸爬滚打找到自立经营的本事。因为阿杰的父亲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将药铺子开到京城中去,做大做强,可叹他没这个本事,就希望儿子能自己从头做起一项营生,吃苦耐劳总结出经验教训,日后药铺子的发展大计也就可归属于他了。阿杰的父亲并不知道阿杰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加入了魔手派,并不是一个全心全意正经营生的人,只知道阿杰很小的时候就与伙伴打弹弓,不小心打到一个老者,认了这个老者当便宜师父,这个师父还非常的神秘有钱,从此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家里送来一些补贴。拜师学艺不花钱反而赚钱,阿杰的父亲觉得没有比自己的儿子更有生意头脑的了,应该再多给他些刺激。于是他将便宜师父送来的钱也存了起来,不让阿杰碰,非逼他再将自己在京城的面摊子门面再扩一扩。
在京城待得久了,花红柳绿见得多了,谁会不抱怨自己的荷包不够鼓,尤其是血气方刚地虚荣着的少年。于是在救了被绑架勒索钱财的大理寺少卿之女孙姑娘后,发现自己为孙姑娘所迷恋,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和真正的声望、地位,便开始与孙姑娘交往,甚至带她去了他在遥村的家和家中的药铺。而遥村中两位村民,包括他的父亲患上下痢之症,并因吃错似金樱子的药而病症严重,那两位村民甚至肠穿肚烂而亡便是在孙姑娘去过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