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春县人员混杂,各区各界各个人种,各种交易,白天跟夜晚那就是两重景象。
在石春县,白天行的是白法,夜里行的是夜法,这种自成一派的作风,不受三区二十七界的控制,以无人区外的石春县为首,与其余十几个县簇拥而生。
所以白天来石春县城中心,这里是一片祥和,三区来客和谐相处,各区九界也没有高下之分。
寻月跟蒲子是头一次来,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恍惚间,蒲子以为回到了十年前那个还没经历过星战的崇明星,一时间,还有点热泪盈眶。
可石春县的白法,却白的连个影子都没有,白的十分诡异。
白法见日,一切行踪鬼祟的人,都会被抓走,至于抓走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这里的白法,就是夜法的铺垫,就是陪衬。
活在石春县的寻常百姓,很少有夜间出来逛的,如有,也走不远,至多就是在小区里,或是大门口逛一逛,绝对不会去夜市人多又热闹的地方,因为石春县的存在,就是为夜而生。
“可人不能总是活在白天,也不可能躲得过黑夜。”
寻月看着街上和谐的景象,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呢,我们要晚上去吗?”
“肯定得等到晚上了。”黎野喝了口奶茶看着窗外,“白天的生意,都是没影的事。”
蒲子不解地看他,“那你,不就大可把我们送到碧水湾,自己回来不也赶趟吗?”
黎野搔了搔鼻尖,略显尴尬地说:“我这不,怕我手里的钱不够嘛,你们能花五千卖他,我想,总该会比我有钱吧。”
蒲子哑然。
寻月疑惑地嗯了一声,“那你当初给我卡片又是为了什么?”
黎野也不敢看她,又抬手蹭了蹭后颈,“你,你——我以为你是——小——”
话不用说透就明白,寻月捂着额头,这话听起来似曾相识,白岸也曾以为她是什么。
“所以你以为我是从六等界下来的?”
“不是不是!”黎野忙摆手摇头,“我以为你,我以为你是从上三等界下来的,你这样的装扮我以前见过,都是下来——玩的,因为怕身份暴露,就穿得特别破,但肤色白,皮肤也好,还有钱,所以就这么搭讪。”
蒲子探着身子看他,“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啊?你以为她是下来找乐子的?所以你也想找乐子?”
“不是——”黎野眉宇间的扭捏纠结不足以否认蒲子的结论。
“我就是手上,没钱了。”
寻月被他扭捏的劲儿给逗笑了,“所以你都是以这种方式赚零花钱的?你们组的三位军师都没想过要起义吗?跟着你这样的组长,他们就没什么特殊想法?不会这次分三组出发就是为了甩开你吧?”
黎野挠挠头,也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可蒲子却纠结地捏着下巴,“那你的钱都花哪儿了?你出来的时候身上钱应该是带够了吧?怎么?都吃了?”
久久不言的猫儿眨巴着大眼睛,“给老板修车了。”
蒲子不解,寻月却想起了猫儿之前说到过的话,瞬间觉得有些眼晕,“你们组绝对是想甩开你,不然让你自己走干嘛?对了为什么你们分三组,你就自己一个人?”
“想从制衣厂出来需要交接,我是在后面处理交接工作的,晚了两天,我们没有原定说在哪儿见,但唐柳说入无人区如果不爬山,就得走石春县,北道,会近一点,所以我就来了。”
寻月无奈抹了把脸,“他们也信得着你自己一个人。”随即又看向蒲子,“这要是姆圆,一来信不过你,二来也信不过我,她其实都信不过咱俩还想再留一个呢。”
“说的也是,不过再留一个青青或是莲亭,那目标可就大了,不过到时候,我俩更像你的跟班。”
这方等着白天过去,待天黑了再行动。
石春县的白法白的诡异,不能在县巡那群人面前出现任何可疑行径,不然就统统会被带走。
这个规矩立了十年,所以那些依附夜法生存的人们,白天就是补觉的。
在餐馆磨磨蹭蹭吃完不早不中的饭,也不好一直留在餐馆被人怀疑,就只好回到车里等着。
可这黎野跟蒲子的觉瘾太盛,呼噜声又吵,吵的三个耳朵敏感的人脑仁儿生疼。
下午一点半,寻月带着小耳跟猫儿去逛街。
光临街很大,主街很宽,各个分支的街口也很多。
她想着带猫儿跟小耳去多买两件衣服。
可时间走得太慢,买完衣服回来,天还没黑。
他们仨靠在车尾,看着落日下街景。
“盼着天黑也不容易,有人盼着天亮,有人却盼着天黑。”
“可即使盼着,也不会从这儿搬走的,盼着天亮的人知道,这里算是最后一方净土了。”黎野在车内听到他们仨说话,随即抻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所以这边的常住人口非常多,都想在这里寻找一丝清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这人毛发旺盛,胡子一日没修剪,就老了一倍,看起来跟个搓脚大爷一样。
“到时候猫儿跟蒲子在车上等着,你们俩跟我去吧。”黎野拿出炭色条叼在嘴里咀嚼,这东西近乎于烟草,但薄荷味浓一些,咀嚼后可以吐掉也可以咽了,对身边的人没有二次伤害。
黎野掰开一小点递给寻月,寻月也是好奇,但入嘴后没咀嚼两口,就呕了出来,味道太冲,还有些辛辣的苦,直冲鼻腔,愣是冲出一汪眼泪,其口感像脱水的甘蔗。
黎野见状呵呵地乐起来。
傍晚六点的街灯就是讯号。
街灯亮起,夜猫子出动。
寻月没让小耳跟着,只跟黎野前往光临街。
他俩从东到西走了五个来回,就怕漏查那个颈后有片羽鳞的孩子。
也是直到晚上九点钟,才在西出口边上,找到一些眉目。
寻月装成四等界的人,挨个老板询问有没有无明显特征的混血,一连问了八家,才问出眉目,可那个羽鳞孩子,是大户人家特定的,不零售。
“你这种买家我也见过,所以特意留下一些表面没有明显特征的奴娃,你是在哪儿瞧见的?”老板揣着手贼眉鼠眼的上下扫了遍寻月。
“还不是我家这个——”寻月看向身后的黎野,为了装得像,还特意踹了他一脚,“他说一走一过的车里见到个后颈长有羽鳞的孩子,面相干净,我寻思——”
那老板乐呵呵地看着她,“您来晚了不是,昨儿已经转走了,跟车去的四等界。”
“谁家买了?我再给买回来呗。”
老板不言,眼神飘忽不定。
这种事寻月虽没碰上,但一瞧就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她心下疑惑,却也没工夫细究,当即从包里拿出一张一千块面值的纸币塞过去。
那老板笑呵呵地收下,“四等界张家。”
一千块就说了五个字,寻月沉着脸看着对方,“您老这一张能砸出几个字啊?一字千金?”
那老板乐呵呵地揣着手,“这都是买主的消息,也不能随便透露不是?别砸了我自己个的招牌啊。”
寻月无奈又拿出两张一千块,却没递到老板手里,“你如果再这么一个字一个字蹦,小心后果。”
那老板不知道寻月的来历,但见身后那黎野,比他家任何一个伙计都壮实,也不敢在耍滑。
“四等界张家,卓艺盐商,在城南有宅子,不过听他们昨日交谈,应该已经启程回去了,这一天的路程,您可还赶得上?”
寻月抽出一张一万块的纸币,“你这话不假?”
老板眼睛都绿了,“不假不假,昨日来采买的就是张家二管家张承孝,在光临街一共采买了六个混血,都是表面无特征的,如果不错,应该是买完了就启程回返。”
“四等界买混血也就是做奴仆,这跟普通的崇明星奴仆有什么差别?”寻月又抽出来一张万元钞票。
老板嘿嘿两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开一条小路,让伙计招呼前面的买卖,自己领着寻月跟黎野去后车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