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夜

　　我叫浔夜，是名修仙者。

　　那一日，来了很多魔界的人，他们抓我回了魔界，关在了地牢里。

　　后来，她来了。

　　她唤自己“本座”，我便知，她是魔君。

　　她让我们取血给她。

　　“怎么，难不成还要本座亲自帮你们？”她抿了一口茶，话里带着冷意。

　　她饮了我的血后，叫住了我。

　　她说我的血很甜，还说要我跟在她身边做她的贴身侍卫。

　　她抚平了我的伤口，嘴角绽开一抹倾国倾城的笑。

　　我心擂如鼓，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就这样留在了她身边，我应该心怀天下苍生，应该誓死不从才对，可是我看着她日夜酗酒，为了一个计划郁郁寡欢，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她有一个计划，那便是讨伐神界。

　　她很少在魔界，她终日跟在一个叫湮华的男子身边，我是在一次偷偷跟她出去的时候发现的。

　　她去见他的时候会易容。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笑容灿烂，他们在曼珠沙华花丛中相拥，那画面美得有些刺眼。

　　那一日终于到来了。

　　夙陌站在高台之上，底下的魔军一呼百应。

　　我知道了那个叫湮华的男子，他是神界的战神，千年之前令魔界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换句话说，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夙陌爱上了他，我看得出来。

　　爱上不该爱的人，如她。

　　如我。

　　我那时候不明白，既然如此相爱，她为何还要杀他。

　　后来我才知，她杀他，只不过为了给魔界众人、她父君一个交代。

　　她的目的，其实是陪他一起死。

　　我看到她眼中深深的痛，看到她为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把雨中散落的荧光聚拢起来封进锦囊里，在她轻生的前一刻制止了她。

　　“你不是爱他吗，那就让他起死回生……”

　　“你何苦在这里轻生……”

　　我好恨，恨她只有在湮华的事情上才会变得如此手足无措，如此软弱。

　　后来在天山上取雪莲时，又见到了他，只不过这一次他叫君澈。

　　她怔怔地望着他，唤他“湮华”。

　　我转身，不想再看他们重逢的动人场面。

　　我很快便找到了雪莲，天山派弟子功法都不过尔尔，没能拦得住我。

　　我回来后，君澈的剑已没入夙陌的腹部，血晕开，越来越多。

　　像她平素常穿的红衣。

　　可是她已经好久不再穿过红衣。

　　我拥住她孱弱的身子，她就像一只断翼的蝶，轻柔地落在我怀里，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她却还是挣扎道：“莫伤他……”

　　她昏迷那几日，我一直守着她。

　　醒了之后，她将我认成了他。我很自私，我告诉她，湮华已经不识得她了，她歇斯底里说不用我来提醒，腹部的伤口又裂开，我将她抱回床榻上。

　　我用天山雪莲为湮华聚魂，她问我湮华是不是已经转世，她的眼眸中透着欣喜，我只能答她不排除这个可能，她十分欢喜，竟把雪莲赐给了我。

　　我用雪莲疗伤，后来雪莲凋谢，却再也找不到湮华那一魄了。

　　忽然胸中涌起一股痛楚，夙陌的身影便铺天盖地地浮现，笑着的，哭着的，都是她。

　　“夙陌……”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原是这魄已进入了我的体内。

　　我苦笑，夙陌怕是又要伤心了，因为我夺了湮华的情魄，其中包含了他对她所有的记忆和爱恋。

　　我没想到的是，神帝居然会来见我。

　　湮华转世为君澈，本就是历劫，是神帝故意留下这缕情魄，好助湮华度过情劫。

　　情劫名为“无欲”。

　　而湮华所求便是夙陌，是以神帝便这么做了。

　　神帝告诉我，他不想湮华和夙陌在一起，而最让我心动的理由，是那句。

　　“如此你和夙陌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而为了这个诱惑，我便成了湮华情魄的躯壳。

　　夙陌还是去天山找他了。

　　她仍是没有放弃。

　　我抓了个天山弟子，扮成他的模样混进了天山。

　　我终于找到了她，她蜷缩在屋里一角，似乎在哭。

　　我走过去要带她走，她挣扎，我不理会，抱起她便要离开。

　　湮华踢门走了进来，他竟然可笑地让我留下夙陌。

　　既然湮华不再爱他，那么便让我来爱她。

　　可是，夙陌不会给我机会，她永远只会站在湮华身侧，即使被伤害也义无反顾。

　　她说：“放我下来。”

　　我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是她喜欢的人，我只是她毫不关心，毫不理会的不相干的人。

　　我凝视着她，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心里却空了。

　　后来我仅仅是离开了几日，再去的时候，夙陌却已被关进了睚梓洞——他们天山派关押罪人之地。

　　我想带她走，可是我解不开那缚着她的锁链，她喃喃地说：“如果……”后来又苦笑地说，“没有如果……”

　　如果……

　　如果你一开始爱上我，我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

　　如果有如果……

　　我去找湮华，我要让他想起来，往昔的他是多么爱她。我不信他还会无动于衷，放任她不管，我要让他后悔，让他悲痛欲绝。

　　我还要……成全他们。

　　他的情魄已融入了我的体内，和我的魂魄结合在了一起，要取出来，只有一条路，便是我死。

　　情魄取出时，全身撕裂般痛苦，所有的他和夙陌的记忆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绝望且孤注一掷的爱。

　　我闭了眼。

　　夙陌，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