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通教若是想成京中下毒，定绕不开孙由，这样一想，裴沛觉出孙由的可怕，林凌能助他抓到孙由是他的幸运。

　　只是一切只是他的推论，他还不能拿臆测的东西去烦卫阳大长公主，尤其是想到卫阳大长公主一开始就看出孙由的不同让人接手审讯。

　　她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裴沛暗想，想到长河刑讯孙由的种种手段和后来的一无所获，可见想要撬开孙由的嘴并不容易，说不定还得从旁的地方入手。要是连环命案真跟中元祭有关连，他也只剩下半天的时候来查清此事。

　　过了约半个时辰，去查问今日命案的长源来回话。

　　早上的确有人在巷子里发现了尸体，这人是一个月前才到了京城租了房子住，平常也不跟人来往，负责那一带治安的市吏几乎没在外面见过他对这人没什么印象，只从租房子的中人那里知道他叫王平，原籍幽州。

　　“差役们已经在他的住处搜过了，里面的东西很少，只找到了这个……”

　　长源说着展开拿在手里的黄绸条，上面绣着“五通大神”四个字。五通教覆灭后，民间不得祭祀五通神，相关的神像统统被毁，就连神位也留不住。有人想要偷偷祭祀便会在黄纸上写“五通大神”充作神位，祭祀完后烧化便是。

　　绣在布上也是一样，若是有人追查到王平家里，他定会烧毁神位与五通神撇清关系。可惜这一次他显然没来得及，会在林凌只诈了诈的情况下便沉不住气自尽的人，身上定背负着什么要事。

　　“在附近巷子里搜过了吗？林凌说他曾在附近走动，是不是在哪里做下了记号，又或者做了什么？他手里的毒药已经不见了，会不会已经传给了别人或者已经用了？”

　　“赵司军的人正在那一带排查，应该不久就会有结果。”

　　希望能在半个时辰之内有回复吧，裴沛想，没一会儿长流从廷尉府回来了。他没能跟孙由见上面，倒是帮着查到廷尉府从孙由那里查获的药的确出现了问题。药瓶的数量跟先前相同，就是其中出现了好多空瓶子。

　　长流也不知裴沛是怎么会忽然查到这药上面，是不是已经有了林凌相助，便向现在接管此事的人提出调走所有搜到的药物。

　　现在负责孙由一事的是一位戴着面具瞧着约三四十岁的女子，许是卫阳大长公主的弟子。长流求她让他去审问孙由时，她态度冷漠怎么也不肯答应，可是他说要带走这些药物时，她想了片刻便同意了。

　　长流猜想是不是她们请到的医者也验不出这些药的古怪，这才肯把药物交给他们。此前廷尉府验药用的是府里的仵作跛叔，当时并没有验出什么不对。她们接手过有没有再验过他也不清楚，若是要验，一般裴沛会请的便是杜老。

　　她们也能请动杜老，现在她们肯放心让他带走这些证物，她们是不是已经查过药却没有结果？是不是已经猜到他们那里能找到比杜老更厉害的用毒医者？

　　长流去廷尉府时，林凌还没有现身，他心下有些忐忑，既怕她不出现也怕她出现应了卫阳大长公主的试探。要是让卫阳大长公主知道裴沛明着把林凌赶走暗中却跟她来往，裴沛所受的处罚就不是十鞭那么简单。

　　怀着担忧，长流只盼着裴沛能快些结案，在卫阳大长公主那里多得些脸面。

　　长流和林凌是前后脚到的裴沛面前，长流刚进屋复命，林凌便穿窗而至。

　　哪怕知道屋里有人在，她还是选择走窗户，这也是让长流长源这些有份给裴沛的值夜的人心里有点数，以后就不要再值什么夜了，免得她还要花时间去弄晕他们。

　　裴沛看她还是从窗户进来，略有点心虚，看向长流时倒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偏就是他太平静了，没有一点动摇，裴沛才越发肯定他定然是知晓了。

　　他现在想自闭，偏没法自闭。

　　“林药师来的正好，长流已经取来了孙由那里搜来的所有药物，你来帮着看看。”

　　“是，裴监正。”林凌正色说，脸上是难得的正经，就是因为太正经了，反倒让其他人有点想笑。

　　这种时候怎么能笑，忍着！他们窥了一眼裴沛的表情后想。

　　林凌却不准备让他们在这儿久呆，挥手说道：“我带了一个人来，就在院中，暂时被我打晕了。你们去处理一下，当心他自尽。”

　　长流跟长源对看了一眼后，便下去处理此事。

　　待他一走，林凌又说：“我还抓着一个人，在乌衣巷一个门环上挂草环的宅子。你们去接收一下，人已经疯了，应也问不出什么。”

　　长源听了便要退下，却让裴沛的目光给拦下了，事情还没有理清，怎么能把人都散出去。

　　“人怎么疯的？”

　　这便是林凌不想说的地方，她抓了一下脑门，不咸不淡地说：“我就是想试试我的手段问他点东西，许是下手狠了，他就疯了。”

　　林凌所谓的手段就是用神识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这是比较高级的灵法，她当然不会。她就是一个药师，以前专注的就是采药炼药，其他功法她都没怎么练。她原也想过先用药物麻痹对方，让对方放下心防吐露隐秘，就一时想偷个懒，又怕裴恒事后发觉知道她有这样的手段便换了方法。

　　这儿的人也没有修为，就跟草木一般，她现在可以读取草木一天之内的记忆，说不定也能读取的人。

　　事实证明，她不能。

　　人跟草木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她读取草木记忆时，基本不会受到抵抗，人则不同，就连她神识探进去的路径也不是一通到底而是弯弯绕绕的。她好不容易探入查看，那人就废了。

　　“不过在他疯了之前，我还是问到一点东西的。”林凌勉强挽尊，“这人昨天接触过一个人，就是你们夜里放跑的那个。他们上头好像还有一个地位更高的，但是他本人也没有见过。”

　　其实这一切是林凌后来的推断，被她用神识探问的人没等她读取记忆就傻了，她是从那人的行动轨迹倒追到一中年男子身上，正好那中年男子的住处不远处有京兆尹府的人在盘查，她结合两边草木的影像才确定是同一人。

　　至于他们还有上峰的事，也是林凌根据他跟另外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判断的，她没法跟裴沛说她的“追踪术”到底是如何运用的，只能谎称是她问出来了。这样一想，那人倒是疯的挺是时候，就算裴沛想追究也不能了。